血珠开始拉伸变形，化作殷红的音符悬浮半空。
更恐怖的是那些被强行拘束的亡魂。
他们的面孔在音符表面扭曲浮现，张大的嘴里发出无声的尖啸。
出不入兮往不反——
当老妪吟出《国殇》首句时。
所有血色音符突然排列成篇，构成完整的灵歌乐章。
亡魂的无声哀嚎终于具现为实质，化作灰黑色的音波涟漪向项家祖地。
第一波冲击音波撞上青砖院墙的刹那，砖石表面瞬间浮现无数裂纹。
值守的项家子弟还未反应过来，七窍就渗出黑血。
敌袭——！
警钟才响到第三声，敲钟人的头颅便如熟透的瓜果般爆开。
脑浆溅在青铜钟面上，竟被吸收成新的血色音符。
祠堂内，项家猛然抬头。
悬挂的三十六口青铜编钟无风自动。
钟身刻着的《东君》铭文正渗出暗红血丝。
是《国殇》灵歌。
老将军一把扯下战袍。
荣儿，带妇孺进地宫！梁儿，取武库九箭！
祖宅外，巫觋们的仪式渐入高潮。
侏儒巫觋摇动骨幡，吟诵起《山鬼》篇章。
地面渗出腥臭绿雾，雾气中伸出无数半透明的手臂，将倒地的项家子弟拖入幽冥。
身既死兮神以灵——老妪的咒言陡然尖锐。
悬浮的血色乐章突然坍缩，所有音符向内挤压融合，最终凝成一道发丝粗细的黑线。
这道绝殇之线无声掠过，沿途树木纷纷枯萎，树皮剥落处竟浮现痛苦的人脸纹路。
项家的青铜戟突然横空劈下，戟刃缠绕的琴弦迸发刺目血光。
绝殇之线被生生斩断的瞬间，断裂处爆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项家老鬼果然有些门道。
手持玉磬的巫觋冷笑，诸位，不必留手了。
十二道黑袍同时展开，不同的《九歌》篇章在夜空交织：
东君巫觋敲击玉磬，幻化出灼目烈日
湘夫人吹奏骨笛，引来腐魂幽泉
大司命挥舞人皮书卷，唤出索命魂锁
少司命抛洒骨灰，化作噬肉飞虫
最恐怖的是站在最后方的巨人巫觋。
他揭开胸前黑袍，露出镶嵌在肋骨间的十二面人皮小鼓。
当《礼魂》的鼓点响起时，所有战死的项家子弟尸体竟抽搐着重新站起，化作亡灵傀儡反扑族人。
咚——！
项家撞向最大的青铜编钟，额头鲜血染红钟面。
三十六口编钟同时震颤，钟声竟凝成实质的金色波纹。
父亲！
项荣突然扑来，用身体挡住一道袭向项燕的《山鬼》绿雾。
他的皮肤瞬间溃烂，却在完全化作白骨前死死抱住一名巫觋，咬断了对方的喉咙。
项家目眦欲裂，将染血的青铜戟掷向幼子：我儿！走！
戟刃插在项燕脚前，琴弦突然自行缠绕少年手腕，拽着他向密道退去。
项家最后看到的，是老妪枯爪按在自己胸膛的刹那。
以及十二巫觋同时吟唱的终章：
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
禁术，禁术大祭司对项家的重视前所未有，没有试探，没有审问，只为斩尽杀绝。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血雾时，项家祖宅已成鬼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