篆刻的《秦律十八种》条文寸寸龟裂。
嬴政这次吐出的不再是红色,而是玉色。
嬴琅立于祭坛上,九尺洞箫末端滴落玉色的血珠。
“阿兄。我终究不愿你死!”
当苍白的唇贴上第一音孔时:
箫声割裂空气,声波在百丈高空凝结为六棱冰晶。
每块棱镜倒映着,听众此生最想遗忘的画面。《缄默赋》
【静默棱镜】
第二音孔迸出玉血,嬴琅破裂的唇纹渗出冰蓝音波。
音浪扫过处,众人凝固,毁灭之气冻结,月牙音刃悬空成透明琥珀。
即便是恶意的琴音也被终止。
唯一流动的是听众胸中缓缓转动的熔炉,微微跳动的火焰。
【声波永冻】
第三音孔炸裂,嬴琅的耳孔渗出玉屑。
嬴琅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身体开始僵硬。
他的脚在向玉石转变,玉质化的程度在迅速加深。
无声之啸。
无论是那仿佛被时间凝固一般的毁灭之气,还是那已然化为透明琥珀的月牙音刃。
都在一瞬间寂灭消失,好似它们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嬴琅已经完全变成了玉石。
公元前260年
楚国郢都郊外,云梦祭坛九层玄玉阶。
九层玄玉阶呈螺旋状攀升,每阶对应《九歌》一位神只。
青黑色玉质中流淌着血丝状矿脉,远望如九条蛟龙盘绕天柱。
青铜鼎中火焰焚烧着芷草,以及战俘指骨。
龟甲为洞庭千年龙龟所蜕,裂纹天然成《河图》之象。
祭坛之上,一袭残破的玄色神幡垂悬于青铜鼎侧,在无风的夜色中自行摇曳。
幡面以楚地鲛绡织就,薄如蝉翼却重若千钧。
因绣线皆是巫祝临终前抽取的心脉血丝,历经百年不褪艳色。
神幡绣有少司命“悲莫悲兮生别离”的残句,无风自动。
幡缘缀满青铜铃,每枚铃身铸有《九歌》神名,内悬的铃舌却是截断的指骨。
一阵风吹来,骨铃相击之声并非清脆,而是类似巫祝诵咒的嘶哑喉音。
祭坛上地面上刻画着符文,的大祭司颈间悬挂三枚龟甲,随着舞步碰撞,发出空洞的脆响。
灵歌吟唱:“暾(tun)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
抚余马兮安驱,夜晈晈兮既明”
甫一唱罢首句,“暾(tun)将出兮东方,”群鸟惊飞。
吟唱声愈发急促,那灵歌《东君》似有实质的力量,让周围的空气都扭曲起来。
“抚余马兮安驱,夜晈晈兮既明”
刚唱完龟甲应声裂开一道缝。
“驾龙辀兮乘雷,载云旗兮委蛇。”
大祭司骤然转身凌厉跺地,一枚青铜铃碎裂。
祭坛上古老的符文,如蛇般蠕动游移——那是《东皇太一》的灵歌。
每一个字都流淌着暗金色的光芒。
字迹如火焰般扭曲升腾,像是被某种不可见的力量唤醒。
焰心深处传来千万人低沉的吟诵。
仿佛历代祭祀者的声音,在此刻重叠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却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形成一种奇异的和声。
当大司命的吟唱与众生之声交汇时。
祭坛中央的符文骤然升空,化作一道金色光柱直贯天穹。
符文最终汇聚成东皇太一的虚影——无面、无相,唯有星辰在其袍袖间流转。
祂没有开口,但整个天地都在回荡同一句话:
“太白皙皙,照我荆榛。
心宿即黯,谁祀东君?
秦弓指郢,楚社其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