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酒壶轻轻放在树根旁。
“若我们不去呢?”
地妖强作冷笑,但底气已不足。
“那便可惜了这壶好酒,以及……”
鹞鹰合上兽皮书,身影开始如水墨般淡去。
只留下最后一句如同诅咒又似预言的话语在两人脑海中回荡。
“……以及二位永远无法摆脱的烙印枷锁,和……为那注定覆灭的血琴殉葬的命运。
祝二位……早日想通。”
话音落,人已渺,只余那壶散发着微光的灵酒在树根下,如同一个沉默的诱惑和考验。
齐阴和地妖站在原地。
夕阳的余晖穿过柳枝,斑驳地落在他们身上,也落在那空鱼篓和脏花衫上。
空气死寂,只有两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他们本是出来“钓鱼”散心,结果自己成了被更高明“钓手”盯上的鱼。
对方抛出的不是鱼饵,而是一个足以颠覆他们命运的选择题。
“老东西……”
地妖的声音干涩,带着前所未有的迷茫和一丝……渴望。
“这酒……喝不喝?”
齐阴死死盯着那壶酒,又用力按了按锁骨处,因本源亏空和被对方话语刺激而灼痛难当的烙印。
眼神在挣扎、恐惧和巨大的贪婪中剧烈变幻。
自由,力量,生存……秦国间谍描绘的图景如同海妖的歌声。
他缓缓弯下腰,依旧没有用手,而是用那根刚钓过破草鞋的细竹竿。
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警惕和孤注一掷的决心,将那青铜酒壶挑了起来。
“喝!”
他声音嘶哑,眼中是豁出去的狠厉。
“但怎么喝,喝多少,吐多少……得按我们的规矩来!
想让我们当秦国的刀?哼,也得看他们付不付得起价钱!”
钓鱼佬的竿,终究还是派上了用场。
虽然自己用项家人的血肉似乎闯出了一条路,但是总有那毛骨悚然的不安时不时的萦绕心间。
冰冷的夜露浸湿了鞋袜,两人沉默地走在离开柳树林的小路上。
那壶被齐阴用竹竿挑着的“甘醴泉酿”。
在月色下泛着幽幽微光,像一只沉默的毒眼,映照着两人复杂难言的心绪。
鹞鹰的话如同魔咒,在他们脑海中反复回响。
摆脱烙印!掌控神器!清算巫咸!甚至成为未来新秩序的执掌者!
每一个字都带着致命的诱惑,狠狠撩拨着他们内心深处最深的渴望与恐惧。
然而,秦国间谍抛出的另一个信息,却像一根刺,扎在齐阴心头,让他无法忽视。
“等等。”
齐阴突然停下脚步,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冷硬。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死死盯住有些心不在焉的地妖。
“鹞鹰刚才说……项氏幼子项燕,是‘在你妙手操作下’成了楚王义子?”
齐阴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淬了冰。
“地妖,你什么时候成了楚王的走狗?
替他去干这种‘洗白’遗孤、抹去痕迹的脏活?”
地妖脚步一顿,脸上那点因灵酒和未来图景而生出的恍惚瞬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