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质子府邸书房。
窗外绿荫匝地,蝉鸣依旧,却驱不散书房内一种无形的凝滞。
蔡仪端坐案前,面前摊开一卷《诗经》。
正讲到《邶风·柏舟》。
他的声音沉稳,讲解着诗中“我心匪鉴,不可以茹”的忧思与坚贞。
目光却不时掠过下首的两个小小身影,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明昭规规矩矩地跪坐在自己的小席上,双手捧着脸颊,看似听得认真,乌溜溜的大眼睛却时不时瞟向身旁的嬴政。
她小小的眉头不自觉地蹙着,心里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兔子,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琅公子没来。
这本不稀奇。
这种由蔡仪先生亲授、涉及文理韵力、明显为“嫡子”准备的课程,嬴琅那个“庶子”向来是没有资格参与的。
往常明昭也不觉得什么,毕竟在她简单的认知里,政哥哥是嫡子,琅公子是庶子,本就该不同。
可今天不一样。
她听说琅公子又病了,病得很厉害,昨夜雷雨闹得凶,偏院那边似乎动静不小。
但这并不是她心头不安的真正原因。
真正让她坐立难安的,是身边的嬴政。
从进书房那一刻起,他就安静得可怕。
不是往常那种认真的安静,而是一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冰冷和孤寂。
他端坐着,脊背挺得笔直,如同最坚硬的玉石雕成,一丝不苟地临摹着蔡仪写在素绢上的诗句。
墨迹均匀,笔锋沉稳,挑不出半点错处。
可明昭就是知道,不一样了。
她天生灵觉敏锐,韵力更是与嬴政有过奇妙的交融。
此刻,即使嬴政刻意收敛了所有外放的韵力,将自己包裹在那层冰冷的屏障之下。
明昭依旧能感觉到一种让她心头发慌的气息。
那不再是春日暖阳下初生幼龙的气息,而是……深冬寒潭里沉眠的玄冰!
冰冷、坚硬、深不见底,隔绝了所有的暖意。
她偷偷释放出一缕极其细微的、带着安抚和试探意味的韵力,像一只怯生生的小手,想要触碰嬴政的袖角。
然而,那缕韵力甫一靠近嬴政身周三寸之地,就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散发着绝对寒意的冰墙!
“嘶……”
明昭手腕上的铃铛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颤音。
她的小手猛地缩回,指尖传来一种被冻伤的刺痛感。
她惊愕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嬴政那依旧平静无波的侧脸。
怎么会……这么冷?
政哥哥的韵力……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拒人千里之外?
她看向嬴政正在书写的素绢。
上面是蔡仪先生刚讲解的句子。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嬴政的字迹依旧方正有力,带着超越年龄的筋骨。
可那墨迹落在明昭眼中,却仿佛也凝结了一层冰霜,透着一种不容更改、不容亲近的决绝。
一定和琅公子有关!
明昭的小脑袋飞快地转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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