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蘑菇也在唱歌,‘雨停啦,出来啦,戴顶小帽真神气!’”
白芷的声音里充满了纯粹的、孩童般的欣喜和发现美的快乐。
她在用自己的“童心”作为桥梁,引导嬴琰用同样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
万物有灵且美,人间烟火可亲。
这份对世界深沉的热爱,才是白家和明家童谣灵歌真正的灵魂。
是驱动巫力与守护之力生生不息的源泉,也是未来对抗冰冷宿命最强大的武器。
邯郸·质子府邸,嬴政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包裹在冰壳下的幼龙,那么现在的他,则像是一柄出鞘的、疯狂淬炼自身的利刃。
他不再仅仅是完成蔡仪的课业,而是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汲取着一切能接触到的知识。
《商君书》的竹简被他翻得几乎散架。
冰冷的法家律令条文仿佛要刻进他的骨髓。
六国文字、地理、军阵图被他强行记诵,眼底时常因过度消耗心神而布满血丝。
他甚至开始主动向蔡仪追问更深奥的韵力运转、地脉感应乃至一些禁忌的古老传说,每一次发问都精准地指向力量的本质与规则的漏洞。
他沉默寡言,除了必要的应对,几乎不与人交流。
明昭几次试图靠近,都被他那周身散发的、生人勿近的冰冷锐气逼退,小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委屈。
他用餐极少,睡眠更少,大部分时间都埋首于书卷或沉浸在心窍熔炉的锤炼中,仿佛要将自己每一分潜力都压榨出来,燃烧成前进的动力。
这种疯魔的状态,自然瞒不过芈诗。
她站在回廊的阴影里,远远看着嬴政在庭院中练习蔡仪所授的步法。
那小小的身影在一次次的失败和韵力反噬中踉跄、跌倒,又立刻爬起。
眼神冰冷执拗,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只有对力量极致的渴求。
芈诗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复杂难言。
她知道,是自己那番“偿命”的宣告,将这孩子逼上了这条近乎疯狂的绝路。
他在用这种方式对抗那令人窒息的命运,试图抓住任何一丝可能破局的力量。
欣慰吗?有一点。这孩子的坚韧和心性远超她的预期。
心疼吗?或许也有。那单薄肩膀扛着的,是本不该属于他的重压。
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忧虑和……一丝被触动的决断。
嬴政如此疯魔,固然可能快速变强,但也极易走火入魔,甚至可能提前引爆那脆弱的平衡。
更重要的是……他方向似乎有偏。
他似乎在寻求某种纯粹的、个人的、足以斩断一切的力量。
但这世上,有些枷锁,并非个人的蛮力所能打破。
傍晚,芈诗罕见地亲自来到了嬴政的书房。
嬴政正对着一卷关于上古祭祀的残破帛书蹙眉沉思。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是芈诗,眼中迅速掠过一丝冰冷的警惕,随即又恢复成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放下帛书,起身,行礼,动作一丝不苟,却透着疏离。
“夫人。”声音平淡无波。
芈诗挥退了左右,关上房门。
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她没有绕圈子,目光落在嬴政那双因缺乏睡眠而泛着青黑、却亮得惊人的眼睛上。
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 “政儿,你如此逼迫自己,是找到了破解之法,还是……只想在绝境中抓住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