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窗外，夜色更浓。而嬴政书房里的烛火，却亮了一夜。
邯郸·质子府邸·蔡仪居处
连日的疯魔苦修终于止歇。
嬴政身上那股令人心悸的、仿佛随时会崩断的锐利气息缓和了下来。
虽然依旧冰冷沉默，但眼底那不顾一切的赤红和涣散的血丝褪去了不少。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找到了明确目标后的、深沉的专注。
蔡仪悬着的心，总算稍稍落下。
他比谁都清楚嬴政身上背负的压力和隐患。
这般不顾根基的透支，无异于饮鸩止渴，极易引动心魔，甚至可能提前诱发那祭文枷锁的反噬。
这日课后，蔡仪没有如往常般让嬴政自行离去，而是将他留了下来。
室内药香袅袅。
一只小小的陶瓮架在红泥小炉上，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里面翻滚着蔡仪精心调配的“青阳汤”。
这还是蒙骜给他的方子。
汤色清亮，呈淡淡的青绿色，散发出松针、茯神、柏子仁等药材混合的清香，闻之令人心神一静。
“公子近日心神耗损过甚，魂魄不安。”
蔡仪的声音温和，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切。
“此汤能安神定魄，滋养心脉，且饮一盏。”
嬴政抬眸看了蔡仪一眼，没有拒绝。
他接过蔡仪递来的温热的陶盏，小口小口地饮下。
汤液微苦回甘，一股温和的暖流顺着喉管滑下，缓缓渗入四肢百骸。
仿佛干涸的土地得到了春雨的滋润，连日来的疲惫和紧绷感似乎都减轻了几分。
见嬴政饮尽汤药，面色稍霁，蔡仪微微颔首。
他在嬴政对面盘膝坐下，取出一架小巧的古琴，横于膝上。
“闭目，凝神。”
蔡仪低声道，指尖轻轻搭上琴弦。
他没有弹奏复杂的乐曲，只是以指腹轻轻拨动其中一根角弦（对应五行之木，主生发、条达、疏泄）。
“嗡——”
一声低沉、浑厚、带着盎然生机的角音在室内响起，并不响亮，却仿佛能穿透肉身，直接作用于人的神魂深处。
音波如同无形的涟漪，温柔地笼罩住嬴政。
嬴政依言闭目。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蕴含着精纯木行韵力的角音，如同初春的第一缕暖风，轻柔地拂过他的心窍。
心窍中，那尊因连日疯狂修炼而有些躁动不稳的熔炉，在这温和的音波抚慰下，嗡鸣声渐渐变得平稳悠长。
传国玉玺的虚影也似乎更加凝实了几分，散发的帝威不再那么咄咄逼人，而是多了一丝内敛的醇和。
几乎是本能地，嬴政开始在心窍中默默运转《五音锻心诀》。
宫！商！角！徵！羽！
五音轮转，不再是之前那种狂暴的、用以锻打意志和能量的方式，而是变得极其柔和、圆融。
他以自身心窍为基，以蔡仪奏响的外界角音为引。
引导着体内因“青阳汤”而焕发出的生机药力，沿着心脉最细微的经络缓缓流转。
这一次运转，不再是压榨，而是……滋养，是弥补，是修复。
韵力所过之处，那些因过度消耗而隐隐作痛的经脉如同被温柔的手抚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