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感觉如何?”
“前所未有的好。”
嬴政的回答简洁而肯定:“枷锁已去,前路……清晰了许多。”
他没有提秩序之刃,没有提命格重塑的具体细节,但嬴稷已然明白。
那掉落的锁链,那沸腾偏转的国运,都已说明了一切。
“看来,寡人以往为你铺的路……是用不上了。”
嬴稷的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慨,像是自嘲,又像是解脱。
嬴政沉默了一下,随即抬眸,目光清澈而锐利地看向嬴稷:
“曾大父铺的路,是绝境中的生路,政……铭记于心。
但政的路,终究要自己走。以秩序为基,以律法为刃,这条路,政会走下去。”
这份超越年龄的冷静与决断,让嬴稷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好。”
嬴稷只回了一个字,却重逾千钧。
他顿了顿,看着嬴政那难掩的疲色,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神魂体力消耗过巨,立刻回去歇息。调养之事,寡人会吩咐太医令亲自负责。”
“是,政儿告退。”
嬴政没有逞强,再次躬身行礼。
“昭丫头也回去好好休息,今日,你功劳不小。”
嬴稷的目光转向明昭,难得地带上了一丝温和。
明昭立刻挺直了小身板,虽然累得快要睁不开眼,还是努力做出精神的样子:“是!王上!”
声音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困倦。
嬴政转身,在早已等候在旁的侍从小心引领下,向着安排好的寝殿走去。
明昭连忙跟上,几乎是靠本能迈着步子。
嬴稷站在原地,目送着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消失在廊道转角,久久未动。
“呼——”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将胸中积压多年的块垒也一并吐出,喃喃自语:
“秩序为基,律法为刃……嬴稷,你看到了吗?这才是……我赢秦真正的未来所在。”
“寡人……可以放心了。”
嬴政被青苗服侍着褪去外袍,几乎是头一沾到柔软枕衾,无边的疲惫便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甚至来不及去细细体会体内那新生的秩序之刃与重塑的命格,意识便迅速沉入了黑暗。
这一次,没有噩梦,没有挣扎,没有那如影随形的祭文灼痛与金纹反噬的悸动。
只有一片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平和。
他睡得极沉,呼吸均匀绵长,苍白的小脸上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
心窍深处,那暗金色的秩序之刃胚胎静静悬浮,散发着微光,温养着他受创的神魂与躯体;
五色石光华流转,缓慢而稳定地吸收着周围稀薄的情绪能量,补充着消耗;
那新生的、带着帝王威严与秩序气息的位格,也在沉睡中悄然稳固。
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让他彻底放松下来,进行着最深层次的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