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到窗户正中的时候,李长生正趴在床沿揉肚子。两个肉包子下肚,总算压下去了那股子饿疯了的慌劲儿,可胸口的硬块还在隐隐作痛,每次呼吸都带着点滞涩感。
“这破身子骨,真是弱不禁风。” 他捏了捏胳膊,细瘦的手腕跟柴火棍似的,稍微用点力就发酸。前世在工地扛水泥袋的时候,他胳膊上的肌肉都比这结实。
窗外传来几声麻雀叫,叽叽喳喳的,衬得这小院更安静了。小翠去了快一个时辰,按理说打听个药材价格不该这么久,李长生心里有点犯嘀咕,难不成这丫头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正琢磨着,院门口 “吱呀” 一声响,接着是拖沓的脚步声,踢踢踏踏的,听着就透着股子懒散。
“李长生,死了没?” 粗嘎的嗓门像破锣似的,隔着窗户就砸了进来,“管事让我来看看你这废物,还能不能喘气儿。”
李长生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这声音他认得,李狗蛋,主家那边的远房亲戚,仗着给李家大管家看院子,整天在旁系子弟面前作威作福。原主的记忆里,这家伙没少欺负人,光是抢原主的月例就不下十次,上次还把原主好不容易攒下的半块玉佩给骗走了。
“不在。” 李长生没好气地应了一声,他现在没力气跟这种人置气。
“不在?” 脚步声越来越近,房门 “砰” 地被踹开,木屑子飞得满地都是。一个矮胖的身影堵在门口,穿着件半旧的绸子褂子,肚子上的肥肉把腰带勒得紧紧的,脸上堆着横肉,三角眼眯成一条缝,正往屋里打量。
正是李狗蛋。他手里端着个豁了口的瓦罐,一股馊味儿顺着风飘过来,闻着就恶心。
“哟,还真活着呢?” 李狗蛋撇撇嘴,把瓦罐往桌上一墩,“喏,你的午饭。大管家说了,看你快死的份上,赏你口稀粥。”
瓦罐里的东西黏糊糊的,上面还漂着几只苍蝇,别说吃了,看一眼都让人反胃。这哪是赏粥,分明是喂猪的泔水。
李长生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李狗蛋被他看得有点发毛,随即又梗起脖子:“你看什么看?废物就是废物,被王家小姐退了婚,还有脸活着?换了是我,早就一头撞死了。”
他一边说,一边往屋里走,眼睛跟贼似的,在破桌子和床底下扫来扫去。“听说你昏迷前,王小姐赏了你锭银子?那银子呢?拿出来给我瞧瞧。”
原主的记忆里,王芸确实扔了锭银子,大概五两重,原主当时气得没捡,后来被谁捡走了也不知道。李长生心里清楚,这李狗蛋哪是来送粥的,分明是听说有银子,想来占便宜。
“没有。” 李长生靠在床头,声音平静得很。
“没有?” 李狗蛋眉毛一挑,突然扑到床边,一把揪住李长生的衣领,“你他妈骗谁呢?王小姐亲口说的给了银子!是不是藏起来了?快交出来!”
他的指甲又黄又长,掐得李长生脖子生疼。一股馊臭味儿从他嘴里喷出来,李长生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放手。” 李长生的眼神冷了下来。这动作,这语气,跟前世工地上抢他工钱的流氓一模一样。
“放手?我放你娘的屁!” 李狗蛋猛地一推,李长生本就虚弱的身子顿时像断线的风筝似的摔回床上,后脑勺 “咚” 地撞在墙上,眼前瞬间黑了一片。
“操!” 李长生疼得眼前发黑,一股火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动手动脚,前世在工地,有个工头想扣他工资还想动手,被他抄起铁锹追了半条街。
李狗蛋见他没还手,胆子更大了,伸手就往李长生怀里摸:“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等我搜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的手刚碰到李长生的腰带,李长生突然动了。
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起来的,就像一头受伤的狼,猛地从床上弹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往李狗蛋怀里撞去。这一下又快又狠,完全不讲章法,正是他以前在街头打架时的野路子 —— 管你什么招式,先把你撞懵再说。
“嗷!” 李狗蛋没防备,被撞了个正着,肥硕的身子往后踉跄了几步,后腰撞在桌角上,疼得他嗷嗷叫。
“你他妈敢动手?” 李狗蛋又惊又怒。在他印象里,李长生就是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窝囊废,今天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他刚站稳,李长生已经扑了上来。这小子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左手死死拽住他的绸子褂子,右手攥成拳头,照着他的肚子就抡了过去。
“砰” 的一声闷响,李狗蛋感觉肚子像是被大锤砸了一下,酸水瞬间涌到了嗓子眼。他想推开李长生,可低头一看,差点吓尿了 —— 这小子眼睛红得吓人,嘴角还带着血丝,那眼神根本不是打架,是想咬人啊!
“老子弄死你个废物!” 李狗蛋急了,抬起蒲扇似的大手,照着李长生的脸就扇了过去。这一巴掌要是扇实了,估计能把李长生的牙打掉几颗。
李长生早有防备。前世跟人打架,他最擅长的就是躲要害。他猛地一矮身子,躲过巴掌的同时,肩膀狠狠顶在李狗蛋的膝盖窝里。这是人体最吃不住劲的地方,李狗蛋 “哎哟” 一声,膝盖一软,“噗通” 就跪了下去。
两人瞬间扭打在地上。李狗蛋块头大,压在李长生身上,拳头跟雨点似的往下砸。李长生被打得眼冒金星,后背火辣辣的疼,可他跟疯了似的,不管不顾,腾出一只手,死死掐住了李狗蛋的脖子。
“呃... 放开... 放开老子!” 李狗蛋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手脚胡乱挥舞着,可李长生的手就像铁钳子似的,越收越紧。
这掐脖子的法子,是李长生在工地学的保命招。遇到比自己壮的,千万别跟他比力气,往死里掐脖子,再横的人也得怂。他现在浑身是伤,全靠一股狠劲撑着,指甲几乎要嵌进李狗蛋脖子的肉里。
“以前... 你抢我月例的时候,想过有今天吗?” 李长生贴着他的耳朵,声音沙哑得像磨刀子,“上次... 你把我推下河的时候,没想到我能爬上来吧?”
他说的都是原主记忆里的事,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股子彻骨的寒意。李狗蛋被掐得快窒息了,眼睛瞪得溜圆,看着李长生那双血丝密布的眼睛,突然从心底里冒出一股寒气 —— 这小子不对劲,他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我错了... 长生哥... 我错了...” 李狗蛋终于怕了,手脚开始发软,嘴里断断续续地求饶,“银子... 我不要了... 饶了我... 饶了我吧...”
李长生的手松了松,却没完全放开。他死死盯着李狗蛋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记住了,我李长生的东西,不是谁都能碰的。以后再敢踏进这院子一步... 我拧断你的脖子。”
他的声音不高,可每个字都像冰锥似的,扎进李狗蛋的耳朵里。李狗蛋连连点头,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哪还有刚才半分嚣张的样子。
李长生这才松开手,猛地一脚把他踹开。他扶着墙爬起来,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似的,刚站直就 “哇” 地吐出一口血沫子,里面还混着点碎牙。
李狗蛋连滚带爬地跑到门口,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恶狠狠地瞪着李长生。那眼神,跟淬了毒的刀子似的,怨毒得吓人。
“你给我等着!” 他撂下一句狠话,捂着脖子狼狈地跑了,连那罐馊粥都忘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