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新刚死,这警告就来了!是巧合?是恐吓?还是……屠杀开始的信号?目标是谁?是已经闭上嘴的李建新?还是他这个知道得太多、即将开口的活口?!
灭口!这个词在官场斗争中并不陌生,但当它如此直白、如此近距离地砸向自己时,带来的恐惧是颠覆性的。楚峰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病房那扇虚掩的门,耳朵捕捉着外面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此刻在他听来,都像是死神逼近的鼓点。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极其缓慢地移向床头柜上那个沉重的玻璃烟灰缸。冰凉的触感传来,稍微压制了一下指尖的颤抖。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警惕和绝望的气息。
“咔哒。” 门被轻轻推开。
楚峰全身肌肉瞬间绷紧,握着烟灰缸的手指关节泛白。
进来的,是每天准时来量体温和血压的护士小刘,一个刚毕业不久、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姑娘。她端着医疗盘,像往常一样走了进来。
“楚镇长,量一下体温和血压哦。”小刘的声音清脆,带着职业性的温和。
楚峰死死盯着她的脸,她的眼睛,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是正常的查房?还是……伪装?他看到她眼神清澈,动作自然,没有任何异常。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点,但警惕性丝毫未减。他缓缓松开了烟灰缸,手心里全是冷汗。
“好。”楚峰哑声应道,配合地伸出胳膊。
小刘熟练地操作着仪器,记录数据。她似乎感觉到了楚峰异常的紧张和苍白的脸色,轻声问道:“楚镇长,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好差。”
“没事,可能没睡好。”楚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目光却依旧锐利地扫视着门口和窗外。
量完体温血压,小刘收拾好东西,叮嘱了几句注意休息,便转身离开了。门被轻轻带上。
楚峰长长地吁出一口浊气,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是错觉吗?还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那条短信,像毒蛇一样盘踞在他的心头,随时可能发动致命一击。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风平浪静。专案组没有再来人,警卫依旧守在门外,医院一切如常。但楚峰却度秒如年,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心惊肉跳。李建新的死,像一块巨大的阴云笼罩着他。一个县长,在被专案组留置审查期间突然死亡,这背后隐藏的信息,足以让任何知情者不寒而栗。是灭口?是自杀?还是……更复杂的阴谋?李建新的死,是终结,还是开始?
下午,病房门再次被敲响。这次进来的,是张组长和另一名专案组成员,两人的脸色比上午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愤怒?
“楚峰同志,”张组长开门见山,语气低沉而急促,“情况有重大变化。我们需要你再仔细回忆一下,关于李建新县长,尤其是他在经济方面,以及他与周远航、钱卫东等人交往的所有细节,越详细越好!”
楚峰的心猛地一沉。果然,焦点彻底转向了李建新!
“张组长,李县长他……”楚峰试探着问。
“李建新的问题,比我们之前掌握的,要严重得多!复杂得多!”张组长打断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的死亡,非但不能掩盖问题,反而暴露了更多、更触目惊心的黑幕!”
另一名成员打开录音笔和记录本,气氛瞬间变得极其严肃。
楚峰深吸一口气,知道关键时刻到了。他必须抛开一切杂念和恐惧,将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他整理了一下思绪,从李建新如何一步步纵容甚至配合周远航在河阳镇搞“一言堂”,如何在对上争取项目资金时表现得异常“积极”(现在想来可能是为了从中分一杯羹),如何在一些敏感的人事安排和工程审批上态度暧昧,甚至暗示性地向他索要过“活动经费”……一桩桩,一件件,尽可能客观、详细地陈述出来。他特别提到了几次李建新在私下场合,对周远航和“县三建”项目流露出不寻常的“关心”和“信心”,仿佛早已知道内情并从中获益。
在整个陈述过程中,张组长不时插话追问细节,问题极其刁钻和具体,显然他们已经掌握了相当多的线索,正在用楚峰的证词进行印证和补充。楚峰能清晰地感觉到,专案组正在编织一张针对李建新的、越来越密的证据网。
“……还有最后一次,就是花谷冲突前一天,”楚峰回忆道,语气沉痛,“李县长突然打电话给我,语气非常焦急,甚至有些慌乱,他让我无论如何要稳住清水村的村民,不要激化矛盾,还说……还说‘上面’压力很大,让我顾全大局。现在想来,他当时可能已经知道周远航和赵强要采取极端手段,他打电话不是为了阻止悲剧,而是怕事情闹大,牵连到他!”
“压力很大?哪个‘上面’?他说了吗?”张组长敏锐地抓住关键点。
“没有明说,”楚峰摇头,“但当时周远航的后台是韩副市长,这是众所周知的。李县长说的‘上面’,很可能就是指韩树森副市长施加的压力。”
张组长和同事交换了一个眼神,在记录本上重重地划了几笔。
询问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结束时,张组长合上笔记本,看着楚峰,目光复杂:“楚峰同志,你提供的这些情况非常重要。李建新的问题,绝不仅仅是经济问题和生活作风问题,更严重的是政治问题!他利用职权,包庇纵容周远航等人的违法犯罪活动,甚至可能直接参与其中,充当保护伞,严重破坏了苍远县的政治生态!他的突然死亡,给调查带来了很大困难,但也更加证明了这股腐败势力的顽固和猖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