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幕布的光映在王总监脸上，他捏着钢笔的手指顿了顿：“你想说什么？”
“这个主角，”林夏指向屏幕里的少年，“他是个孤儿，从小在军营里长大，从来不会对人笑。但我们加了个彩蛋——片尾字幕结束后，他对着镜头眨了下眼，像在说‘这才是我’。”他打开u盘，调出“初心版”结尾，黑场里突然亮起一双眼睛，睫毛颤动时，少年嘴角勾起的弧度，和老陈笔记本上那个简笔画里的爸爸如出一辙。
雨砸在会议室玻璃上时，王总监正盯着屏幕里的眨眼镜头。他突然掏出手机，点开相册里的小视频：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画笔，在画板上涂出一片蓝色，“爸爸你看，这是那个放风筝的姐姐，我给她加了翅膀！”视频里传来小女孩的笑声，“动画叔叔说，勇敢做自己的人，都有翅膀。”
王总监合上平板时，钢笔在桌上转了个圈：“骷髅云保留，那是我年轻时纹过的纹身，后来洗了，留个念想。女配角眼神不用改，我女儿说‘女生可以像小兔子，也可以像小老虎’。”他起身时，公文包的链条叮当作响，“片尾彩蛋不错，加五十万预算，把主角的童年故事做个三分钟番外，我女儿想看他怎么学放风筝的。”
林夏走出会议室时，风卷着乌云掠过写字楼，玻璃上的水珠里，映出他松垮的肩线。小周在走廊里跳了个兔子舞，手机突然响起，是老陈发来的视频通话，病房背景里，护士正给老陈拔针头：“听说你们加了番外？算我一个，我女儿说要给主角设计风筝图案。”
晚上十点的烧烤摊飘着孜然香，林夏咬着烤腰子走在回家的路上。父亲的电话里混着抽油烟机的声响：“你妈包了饺子，三鲜馅的，给你留着速冻呢。”他嗯了两声，喉结滚动时尝到点咸涩——上周答应陪父亲体检，结果在甲方公司改了整夜分镜，父亲却在电话里笑：“你妈刚才还说，你高中画的武松，其实眼睛像她，有点桃花眼。”
推开家门时，母亲正蹲在茶几前收画稿。一摞泛黄的纸上，有他高中画的机器人，胸口贴着“保护地球”的红贴纸；有大学毕业设计里的盲女孩，指尖沾着颜料；还有去年公益动画里那只飞向云端的风筝，线轴上缠着他写的台词：“看不见天，就用心当眼睛。”“别总对着电脑。”母亲把新速写本塞进他手里，封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迹：“偶尔抬头看看天，月亮也在看你呢。”
林夏翻开第一页，突然笑出声。母亲画了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手里的画笔连着风筝线，风筝在云朵里舒展，形状像极了今天动画里的主角。旁边还有个小小的简笔画，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举着彩笔给风筝涂颜色，颜料溅在云朵上，染出一片星星。他拿起笔添了行字：“进度条会停，但月亮不会。”
窗外的月光淌过纸面，远处快递车的引擎声渐远。新的分镜稿正躺在打印机里，纸页边缘印着淡淡的墨香，像那些还没做完的梦，永远带着温度，永远朝着光亮处生长。林夏把速写本放进包里时，手机弹出小周的微信，是张全组聚餐的照片，老陈举着保温杯和大家碰杯，背景里的医院窗外，月亮正悬在树梢，像个刚画完的句号，圆满得恰到好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