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之朔月归

第97章 潮汐将起

混沌海眼的波澜没随新海心归位而沉寂,反倒像颗石子砸进静湖,涟漪顺着洋流漫开,快过风,越过山,悄无声息渗进大荒的每一寸肌理。

小安怀抱着沉睡的母亲,一步踏出混沌裂隙。他没回危机四伏的归墟,而是循着血脉里对海的本能感应,落在了大荒东海外围一片隐秘海域——这是相柳当年为他们留的避世之所,藏在群岛深处,海面常年飘着淡雾,连西炎与皓翎的星象师都未曾窥探到半分踪迹。

海边有座天然洞窟,壁上爬满月光苔藓,泛着温润的银辉,暖得像晒过太阳的棉絮。小安小心翼翼将母亲安置在苔藓铺就的石榻上,指尖凝起一缕湛蓝海心本源,织成层层软光裹住她,既滋养神魂,又隔绝外界惊扰。做完这一切,他才轻手轻脚走出洞窟,站在崖边的礁石上。

冰蓝色的眼眸扫过万顷碧波,目光却穿透了水层,触到了四海的脉搏。此刻的他,与整片海洋融为一体——北海冰原下的寒脉在呜咽着欢腾,南海珊瑚丛里的幼灵正吸着饱满的灵机舒展触手,西海深渊里扭曲的残魂,被一股温和的力量轻轻抚平了褶皱。定海神珠归位,像给濒死的海注入了新芽,万物都在悄悄复苏。

可这生机底下,藏着无数双眼睛。西炎王都的观星台亮起灵光,皓翎深宫的祭祀唱起祷文,还有几缕黏腻的贪婪气息,在深海沟谷里磨着爪牙。这些窥探像细针,扎在海面上,也扎在小安的心上。

潮汐要来了,躲不掉的。

小安没去理会那些窥探,闭上眼沉下心神。他不再是“感应”海,而是“成为”海——意念一动,万里之外的洋流便顺着他的心思转向;心念所至,水族生灵的悲喜就像他自己的情绪起伏。他“看”到东海渔村的渔民围着满舱渔获跪拜,脸上是久违的笑;“望”到西炎边境的水师战舰在海面排开,甲胄反光里透着紧张;“听”到深海遗迹中,沉睡万年的古老存在苏醒,发出茫然的低吟。

这份掌控感浩瀚得让人晕眩,却没滋生半分傲慢。他指尖一抬,一缕海水自海面升起,凝成冰晶,里面映着万里之外的海底火山——岩浆正咕嘟冒泡,眼看就要喷薄。小安轻轻捻动指尖,一股温和的意志顺着洋流漂过去,那躁动的火山竟慢慢静了下来,岩浆缩回地壳,只留下几缕白烟融进海水。

这就是海心之主的权能,无需亲至,意志便是法则。

可就在他体悟这份力量时,一丝极淡的阴冷气息,像水草般缠上了他的心弦。是九幽的味道!比归墟裂缝里逸散的余烬更活跃,更狡猾,像在试探着新主人的底线,悄悄舔舐着海洋的边界。

几乎是同时,洞窟里传来一声极轻的闷哼。

小安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礁石上,下一刻已冲进洞窟。石榻上,小夭依旧闭着眼,眉头却拧成了疙瘩,额头渗着冷汗,身体微微抽搐,像是在做什么噩梦。她周身的皓翎月华乱作一团,一缕漆黑如墨的气息缠在心脉附近,正与海心本源的守护结界疯狂冲撞,滋滋作响,像烧红的铁烙烫着冰。

是冥尊的诅咒!那阴毒的东西竟没被混沌本源净化,反而藏在母亲神魂深处,借着九幽气息的牵引,在她最虚弱的时候爆发了!

“娘!”小安的冰蓝色眼眸瞬间布满血丝,心头像被重锤砸中。他扑到榻边,双手按在母亲心口,海心本源混着混沌生机源源不断渡进去,像温暖的潮汐想裹住那缕黑气。可那黑气比毒蛇还顽固,不仅不退,反而贪婪吞噬着生机,愈发壮大,还散发出蚀骨的阴寒,让小夭的抽搐更剧烈了。

“没用的……安儿……” 一道虚弱却冷静的传音突然撞进他识海,是相柳残留的意志碎片!“这是寂灭冥尊的本源死意……寻常生机是它的养料……需以至亲之血为引,混你的寂灭道痕……方能逆转净化……”

至亲之血,寂灭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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