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犹豫间，九色鹿于山门前回首瞥了张岩一眼，便仰起脖子，发出呦呦的鹿鸣。
声音不大，却在山坳间回荡。
张岩只觉有清风拂面，顿有一种酣畅的爽快感自心底诞生。
他竟从鹿鸣中感受到了这处洞天中生灵的欢愉，眼前竟也出现了模糊的画面。
他仿佛身化草木，体悟万物生长的欢愉。
又仿佛变做在山林涧野中跃动觅食的小兽，成了万灵竞自由的一员。
山、林、石、兽，乃至于弥散的雾气，仿佛都在歌颂此地的钟灵毓秀。
好一派，万灵增长，万类竞自由的生机勃发之景。
吱扭一声。
山门大开，一条青石铺成的小路自脚下蜿蜿蜒蜒地伸向悬着‘乾坤’二字的那道正殿。
“哎，鹿兄？”
张岩来不及询问，九色鹿踏踏踏地迈过洞开的门扉，来到正殿之前，又回首看了一眼张岩。
扭动犄角，似是主人邀请客人前来做客一般。
呦呦两声鹿鸣。
九色鹿像是化作白烟消散，又像是被弥漫上来的白雾吞没，不见了踪影。
自‘乾坤’二字下穿过，便进了大殿。
大殿内当是用了某种纳须弥于芥子的神通，远比外面看起来宽敞得多。
也对，镇元子以一手袖里乾坤闻名于世，纳须弥于芥子反倒是寻常了些。
殿内似有不知名的神韵流动，耳边似有钟声萦绕，想要仔细聆听反倒寂静无声。
洪钟大吕、大音希声不外如是。
倒是殿内布置有些意思。
三清四御分列左右，没能在正中的主位上占据一席之地。
甚至面前连香案都没有。
大殿正中的主位下倒是有香案布置，定睛看去，主位上供奉的并非某位神明亦或仙君。
而是两张不起眼的红木雕牌。
两张雕牌底部就已高过左右三清四御像。
左面的那张甚至更高一些，灵光在上面流淌，显化着张岩看不懂的符号。
但他有一种直觉，符号的意思是乾坤中的“乾”，也就是天的意思。
右边那张雕牌亦是如此，上书着“坤”，也就是地的意思。
香案上有两座金炉，想来是上香纳贡所用。
不过，只有左边那只留有余灰，右边的那座则干净无瑕。
这让张岩心理稍放松了些。
这种景天不敬地的样子，倒是与记忆中与世同君的孤高近了些。
想来，就算与传闻中有所出入，但大体上也大差不差。
这位虽然孤高，却并非不明事理、喜怒无常的主。
毕竟猴子推倒他的果树都能被原谅，自己假借他威名的事应该就无足轻重了些吧？
应该……
“哪里来的宵小，竟敢闯我家仙人洞府？”
突兀的喝骂声将张岩的思绪唤回。
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个稚气未脱的女娃娃，眉目清秀、梳两角小辫，身形修长但显匀称，一眼就认出是个美人胚子。
“明月师妹，毛毛躁躁得像什么样子，你真应该学一学……”
人未至、声先到，又一童子执着浮尘，摇头晃脑地转进来，可话未说完，就看到了立在乾坤殿中的张岩。
“你！……你！……哪里来的宵小之辈？！”
之前还在说教的童子，却是比先行进来的玉女反应更加激烈了一些。
清风迅速将明月拉到身边，手中浮尘一甩，另一手已开始掐起灵诀。
“师妹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