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风雪呼嚎,火塘中火苗跳跃,时不时发出细小的声响,已是风雪中片刻的安宁。
多巴抬头看向天空,只觉风雪上晦暗一片,对自己一行人的目标也变得渺茫起来,眼神悄悄扫过跟着自己出来的族人心中暗自思忖,是不是应该回去了,毕竟……
一声“多巴大人!”的呼唤将他的思绪唤回,紧了紧衣服,扶着木杖站了起来,对来人说道:“原来是羊朵啊,可是有事?”羊朵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嘴巴张了几次,却是没说出话来,最后心虚似的低下了头,小声说道:“多巴大人,晨时的风雪似乎又大了些……”多巴环顾四周,瞅见余族人眼神,叹了口气,说道:“是啊……”
羊朵又说道:“吾等离开家园已过了许久……”多巴复言:“是啊……尔等随我冬至时离开羌山,昨日又是冬至,已有一年之久”随后,二人看着火塘中火苗,有的没的聊了很多,终于羊朵鼓起勇气,问出了他最关心,族人最关心,甚至包括多巴都关心的问题:“我们……真的能找到圣女吗?”
未等多巴答话,羊朵连忙解释道:“不是……多巴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圣女真的在这里吗?”多巴思索良久,将木杖插进积雪,从怀中摸出火麻包裹,一层一层揭开,露出里面的羊皮卷来,像是稀世珍宝般婆娑着,感受着羊皮卷上的余温,认真而苦涩。
就当羊朵以为多巴已是生气,心生退意时,多巴又小心地将羊皮卷包了起来,重新揣进怀里,望向周围族人,声音不大,却足以穿透风雪:“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无有回应,只有羞愧低头。非是他们不相信圣女存在,只是苦寻无果罢了……
只听多巴说道:“将圣女寻回,本就是我多巴释比一脉的任务,尔等皆为羌山勇士,随我来此苦寒之地,已是委屈,若是想回,那便回吧……剩下的事便教我一人来就好了……”尔后多巴拄着木杖,靠到羊朵近前,伸出婆娑其面,安慰道:“好儿郎,我知你在寨中尚有父母待养、弟妹待归,若是累了,便回去吧,我不会怪你”
一语未毕,族人们皆羞愧地低下脑袋,风雪肆虐,唯火塘边上最是温暖,且听多巴一人言:“尔等想回便回吧,我却是不能回的,羊皮卷所载乃天神之神谕,谕曰天女坠尘,晨行风雪,夜宿北冥,骨笛吹千年霜,薪火重燃百年木,羌山白石复暖,羊群归厩,子孙得见永昼光”
其实,多巴自己亦是迷茫,只是如今族中纷乱不堪,十二祖灵各为其政,内有手足相残、兄弟阋墙,外有大军压境,羌山正值多事之秋、生死存亡之际。羊皮卷中已记载此事,另有预言:将天女带回羌山,纷乱才可平,羌山才可宁,族人才可安乐……多巴才会带着六位族勇远走千里,之北海寻其踪。
只是,多巴心中亦不知前途,亦是对预言存疑,可当下时节,容不得他乱想,纵预言有讹,他亦得将天女寻回,如若不然,便要埋骨在寻觅天女的路上。
千言万语,良多感慨,终汇成一言:“尔等今日便可踏上归途,回到羌山,只需告诉族人,多巴不日便会伴天女而归!”
族人皆默然垂泪,羊朵尤其懊悔,若非他今日提起此事,众人也不会兴了返回家园的心思,如今人心已散,纵多巴大人德高望重,他们这支为寻天女而不惧万险、远赴北海的队伍却是再也聚不起来了。
如此感人场景,却是被外人了煞了风景,只听一阴沉声忽的从风雪中传来:“咳咳咳……某还以为是什么人?”又是两声咳嗽,那人从风雪中钻出,是个病公子模样,孱弱身躯,步伐虚浮若足底无根,眼周似抹墨,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带着几分嘲笑意扫过众人,最后来到多巴面前,戏谑道:“原来是你这个家伙,多巴老东西,还活着呢?别来无恙否?”
听到来人对多巴不敬,羊朵愤然起身,大呼“哪里来的杂碎,竟敢对多巴大人不敬!”却是被多巴一杖拍进积雪,又被多巴斥责:“混账!这位是梅山六圣之一,天瘟星,康安裕,康大人!”尔后微微躬身,对康安裕恭敬道:“多巴见过天瘟星康安裕大人!”随后问道:“不知康大人来此,可有要事?”
康安裕又轻咳了两声,一副没喘上来气的样子,虚弱却戏谑道:“某自然是来助你们……某这里有样东西却是多巴想要的~”多巴心中惊疑不定,面上却是不卑不亢道:“不知是何物?”
康安裕未卖关子,直接说道:“尔等圣女的行踪~”良久,多巴才反应过来,虽已克制,却难掩话中颤抖:“当……当真?!”忽的一阵大风袭来,带来一阵风雪,将多巴的声音掩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