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咳出一口血,腥味在嘴里散开,像是嚼碎了铁锈和陈年旧纸。右眼还在流血,视野糊成一片红,可左眼透过琉璃镜的残片,还能看见那些断掉的因果线像死蛇一样蜷在地上。
扇子插在身前,勉强撑住没倒。
“别睡。”我说。
定星靠在石头上,肩膀一抽一抽,估计是疼得发抖。她没应声,但手指动了动,把那面裂了缝的镜子攥紧了。
我低头看手里的折扇,扇骨上的字还在发光:“多用户共享系统,不保活。”这破烂笑话现在看着有点好笑,毕竟我们刚炸完别人的外挂,自己也快蓝屏了。
地面忽然震了一下。
不是雷劫余波,也不是阵法反噬。这一震很轻,像有人在地底下敲鼓,节奏稳定,一下一下,顺着脚底往骨头里钻。
“听。”我用扇尖点了点地,“不是风。”
定星喘着气抬头,额间那道纹又亮起来,紫得发烫。她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可眼神变了——像是突然认出了什么老熟人。
功德碑那边有了动静。
之前被毒血炸得焦黑的碑体,表面开始爬出细密裂痕。不是碎裂那种,更像是……冰面化冻时的纹路。每一道缝里都渗出幽蓝光,不刺眼,却让人心里发毛。
龙吟就是从那儿传出来的。
第一声很低,像是从极深的地方浮上来,穿过岩层、水脉、死人的骨头,最后撞进耳朵里。第二声高了些,带着颤音,像某种东西正在苏醒。
我左眼猛地一抽,异瞳像是被人拿针扎了。脑海里闪过几个画面:青铜巨柱沉在海底,锁链缠绕,一头白角龙被钉在石心上,眼睛是闭着的。
然后没了。
手册突然翻页,金纹浮现:“龙宫第七柱是幻象,真身在……”
字到这儿就断了,后面一片空白,仿佛被谁生生抠走。
我盯着那行残文,心里咯噔一下。
原来是个局。
从头到尾,渊主让我们打的、找的、炸的,全都是假的。他故意让雷劫引向地下,让我们以为镇渊石埋在十八渊底,结果人家压根不在下面。
“狗崽子。”我偏头看定星,“你听见什么没有?”
她没回话,反而猛地抬头,视线越过破碎的碑体,直勾勾盯着东南方向的云海尽头。
那一片天灰蒙蒙的,雾气厚重,什么都看不见。
但她指着那里,声音哑得像砂纸磨墙:“不在下面……镇渊石在上面!”
话音刚落,碑后闪出一道黑影。
速度快得不像实体,半透明的身体裹着血雾,手里拎着一把弯刃,直奔定星咽喉而来。不是要杀人,是要让她闭嘴。
我早等着了。
折扇甩出去,扇面拍在血刃侧面,发出一声闷响,像是打歪了一块湿木板。那分身被震退半步,动作滞了一瞬。
够了。
我抬腿往前一踏,左手按住左臂蔓延的黑纹,毒体还在烧,但还能撑住。右手一招,折扇飞回掌心。
“你以为我看不出这是障眼法?”我冷笑,“雷劫卡顿时,地气倒流,所有脉络都往下沉——除了龙脉。”
我指了指脚下:“它往上走。逆流而上,直通云海。你们封的是下,藏的是上,演得挺像那么回事。”
那分身没说话,只是嘴角扯了扯,露出个不像笑的表情。
定星这时候动了。
她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星照镜上,镜面裂纹中泛起红光。锁骨下的血契纹一闪,像是被什么东西点燃了,整条手臂都亮了起来。
她抬手一挥,镜光反弹,正中分身胸口。
那人影像撞上墙,猛地一顿,接着四分五裂,化作黑烟散开。临消散前,留下一句扭曲的话:
“你们……永远差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