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劫至”三个字还在船身上泛着血光,像刚写上去还没干透的朱砂。
我盯着那行字,手指悬在半空。寒星站在我旁边,呼吸比刚才稳了些,但身子还是晃了一下。我抬手扶了她一把,她没躲,反而抓了下我的袖子,像是怕自己又倒下去。
这船不对劲。
它不该有这种反应。渡魂舟是死物,就算被我刻了冷笑话,也不该自己冒出预言。更别说——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刚才差点碰上残页时,指尖发麻,像是触到了某种禁制边缘。而现在,这船身上的血纹,竟也带着同样的滞涩感,仿佛背后藏着谁的手笔。
不是渊主。
他要是想动手,不会用这么慢的招。这更像是……某种等待已久的触发机制。
“你听见什么了吗?”我问寒星。
她摇头,眉心微皱:“没有声音,就是……这里。”她点了点锁骨下方,那里金纹一闪而过,“有点热,像在回应什么。”
我眯起眼。
如果这船真能感应血契,那就不是陷阱,而是钥匙。
可谁给它的指令?
我没再犹豫,抬手划破掌心。血刚渗出来,寒星就猛地抓住我手腕。
“别!”她声音不大,但咬得极紧。
我没甩开她,只是看着她:“上次你说‘假的钥匙’,这次呢?”
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那层金光在她皮肤下流动了一圈,又缓缓平息。
几秒后,她松开了手。
我将鲜血滴向船身。
血珠落在“杀劫至”三字上,瞬间被吸了进去,像沙地吞水。紧接着,整块木板开始震动,裂缝从字迹边缘蔓延开来,幽蓝火焰顺着纹路爬升,把那三个字一点点烧成灰烬。
新字浮现。
“楚昭血誓引三界雷,混沌外归途现。”
我冷笑一声:“说得好像我非得按你们写的走不可。”
话音未落,我已经将整只手掌按了上去。
血顺着木纹渗入,像是融进了船骨深处。渡魂舟剧烈一震,连带着河面都起了波纹,一圈圈往外荡,像是心跳。
船尾传来“啪”的一声。
回头一看,冥河老怪正蹲在那儿啃干饼,结果饼掉水里了。他瞪着眼,手里还攥着破船桨,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你干什么!”他跳起来,“谁让你动这船的!这可是初代冥河令炼的——出了事谁赔我!”
我没理他,注意力全在船头上。
那雕刻的龙头原本是我当年随手画的,结果因为手抖,最后成了张人脸——还是我的脸。此刻那张脸正开始扭曲,五官像蜡一样融化,重新塑形。
眉毛变细了些,眼角微微上挑,耳尾处一点红痣清晰浮现。
最后定格的脸,是寒星。
冥河老怪嘴巴张得能塞进整块饼:“这……这船认她为主?”
“不是认她。”我收回手,掌心伤口已经止血,留下一道浅痕,“是因我的血才活过来的。”
他愣住,眼神在我和寒星之间来回扫:“你这血……不是普通的血契之力。这是……‘命源共鸣’?不可能啊,这船早该死透了,除非——”
“除非它本来就在等这一刻。”我说。
他不说话了,盯着船头那张脸看了半天,忽然嘀咕:“完了完了,我这船签的是千年奴隶契,现在主人都换了,我是不是也算易主了?以后收钱是不是得分她一份?”
我翻了个白眼:“你想得美。她要真当主人,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扔下船喂鱼。”
寒星咳了一声,靠在船舷边,抬头看那雕像:“它为什么变成我?”
“因为你接住了那些魂。”我说,“九十九缕残魂本该散尽,是你用血契强行收下。它们临死前留了话——‘假的钥匙,真的陷阱’。可这船不是陷阱,它是另一条路。”
“什么路?”
“通往混沌外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