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页在我掌心最后一抖,剩下那点边角燃尽,化作飞灰,顺水流走了。
它完成了使命。
或者说,付出了代价。
我站在原地没动,手里还捏着那点余温。寒星那边传来一声闷哼,似乎是梦里疼醒了,但她没睁眼,也没说话。
整个河域陷入一种诡异的平衡:怨灵不再逼近,只是远远围着,嘴巴一张一合,像在祷告,又像在诅咒;血刃囚笼的残骸沉在水底,早已失去光泽;渊主不知何时退到了远处阴影里,抱着他那串骷髅念珠,一动不动。
但我感觉得到。
有什么东西变了。
不是战场局势,也不是力量对比。
是我的存在本身。
三千年了,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清醒的局外人,看穿规则漏洞,随手修补,顺便活得潇洒。我以为我在操控命运,其实……也许我只是命运预留的一个后门。
一个用来重启系统的补丁。
“所以啊,”我对着空气说,也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那个早已不存在的天道,“你说我是祸世妖星,其实是因为我根本不在你的代码名单里?”
没人回答。
只有河水轻轻拍打船身的声音。
我抬起手,看着掌心的灰烬一点点从指缝漏下去。
忽然觉得有点累。
不是身体上的,是那种从根子里渗出来的疲惫——当你发现你活了三千年的理由,可能只是个程序错误的时候。
但我没跪下,也没喊冤。
我反而笑了。
笑得比刚才还大声。
“行吧。”我把最后一点灰吹走,“既然我是漏洞,那就别怪我不讲规矩了。”
话音刚落,左眼异瞳猛地一缩,血色漩涡骤然加速,竟将周围十丈内的水流都扯得扭曲起来。渡魂舟的船头,那些我当年刻下的冷笑话符文,一个个开始渗出血丝,像被人用刀划破的皮肤。
寒星忽然咳嗽了一声,肩膀抽了抽。
我转身走过去,在她旁边蹲下。
她勉强睁开眼,眼神涣散:“主人……你怎么……眼睛……”
“没事。”我打断她,“就是换了副眼镜。”
她想笑,嘴角刚扬起又疼得皱眉。
我伸手把她往里扶了扶:“睡吧,接下来的事,不用你管。”
她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闭上了眼。
我站起身,望向河心。
渊主还在那儿,低着头,像是在数念珠。
可我知道他在等。
等鬼差重新上岗,等生死簿合拢,等他的权限恢复。
到时候,他又会变成那个悲天悯人的审判者,继续收割“逆命之人”。
但这一次。
我不会再让他开口。
我抬起手,檀木折扇从袖中滑出,握在掌心。扇骨上的冷笑话纹路隐隐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你说你是天道剥离的恶念?”我轻声说,“那你有没有想过——真正的恶,从来不是情绪,是规则本身。”
扇尖缓缓抬起,指向深渊上方那片看不见的天空。
我的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整条冥河:
“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这个规则……打个死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