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看锁骨下的印记。
原本流动的规则线已经凝固,颜色变了,不再是银白,也不是蓝光,而是深红,像干透的血,沉在皮下不动。它不跳了,也不烫了,就那么静静伏着,像一块封印。
可我知道它活着。
因为它刚才动了一下,像心跳。
风忽然起了。
吹得我发尾的红绳打了个旋。我抬头,看见混沌外裂开一道极细的缝,像是谁拿刀划破了布。一道极淡的影子从里面掠过,快得不像人,倒像是某种被删掉的数据残影。
然后,声音来了。
不是从耳边,是从四面八方,从每一片云、每一块浮岛、每一条冥河支流里同时响起:
“蠢货,好好活。”
我愣住。
下一秒,那声音又响了一遍,这次轻了些,带着点笑:
“下辈子,别这么蠢。”
话音落,裂缝合上,风停了,星舰重新陷入死寂。
我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左耳后。那里曾经有个朱砂痣,现在没了,只剩一点微凸的疤。我记得那天我问他:“主人,为什么总骂我蠢?”
他说:“因为你真蠢。”
现在我才明白。
他骂我蠢,是因为他知道我会听话,会守规,会替他走完剩下的路。他不怕我聪明,怕我太懂事。
星盘终于动了。
它缓缓下沉,没入舰桥中枢,盘面最后一个字闪过:“遵……令。”
然后彻底黑了。
我转身,走向控制台。手指搭上去的瞬间,锁骨下的印记又跳了一下。
这次不是痛,是暖。
像有人隔着虚空,轻轻拍了下我的肩。
我嘴角动了动,没笑出来。
星舰继续往前,穿过无光之域。前方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有坐标,但我没停下。楚昭没给我地图,也没留指令,他只留下一个正在运行的系统,和一句“看第一条”。
自由。
公平。
看第一条。
我站直了,把手插进袖子里。檀木折扇还在,是刚才星盘幻化出来的,我没收好,就这么揣着。扇骨上有他刻的冷笑话,其中一句是:“天道耳鸣期,因果算不准——建议趁机改命。”
现在没人改命了。
但规矩还在。
身后,那座无字碑静静地悬在九重天上,唯有顶上一枚青铜夔龙簪,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我盯着前方虚空,低声说:
“主人,你不在了,我更得蠢一点才行。”
手指刚碰到控制台边缘——
船头龙眼突然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