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还有事?”
我看着灯笼里的影像,寒星正把饼掰成两半,递给别人。动作自然得不像演的。
“她……什么时候到的鬼市?”
“昨夜子时。”他说,“被人拖进去的,差点被当成游魂炼了灯油。还好她身上有股异香,守门的老瞎子闻出来是玄冥阁的契印,才留了条命。”
我垂下眼。
异香?那是我当初随手给她系红绳时抹的一点封魂膏,防阴气侵蚀的。没想到还能救命。
“你图什么?”我再问一遍,“你从不做亏本生意。”
老怪嘿嘿笑了两声:“图你欠我个人情,不行?”
“你从不图这个。”
“那图你一句‘谢谢’?”
“你也知道我说不出这种话。”
他收起笑,眼神忽然沉了:“图你别忘了——这世上还有人记得你是谁。”
我没说话。
他看了我一眼,转身走向船尾,拿起那根磨得发亮的船桨,轻轻一点。
渡魂舟缓缓升起,悬河跟着移动,像一条黑蛇蜿蜒前行。我跃上船头,站定在龙首旁边,风立刻灌进袖口。
“坐啊,别杵着。”老怪喊,“我这船又不是不能载活人。”
我没理他,只问:“子时还有多久?”
“两个时辰。”他敲了敲船板,“够你想想待会儿见了她说什么。”
“我不需要想。”
“那你准备说‘你怎么没死’?还是‘滚回来干嘛’?”
我侧头看他:“你今天话特别多。”
“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慌。”他咧嘴,“平时你嘴越毒,说明越怕。现在你一句话都不多说,那就是怕得说不出话了。”
我冷哼一声,转回头去。
远处天穹还在重组,碎片缓慢拼接,像是某种巨兽在蜕皮。风里偶尔飘来一丝铁锈味,混着新土的气息。
老怪忽然又开口:“她锁骨下的契约纹,一直在烧。”
我猛地转头:“你说什么?”
“血契没断。”他望着前方,“但她魂不全,只剩一半压在鬼市地脉里续着命。另一半……我不知道去哪儿了。”
我脑中《天命漏洞手册》依旧安静。
但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活着,但活得不完整。
而我能做的,只有赶在子时前把她剩下的魂抢回来。
“你早知道她没死。”我盯着他,“所以你特意挑这个时候出现。”
“我只是个摆渡人。”他慢悠悠划着桨,“该来的人,总会来;该还的债,躲不掉。”
“你到底是谁?”
他回头,冲我一笑:“我是那个写了你名字,又撕了你名字的人。”
我瞳孔一缩。
他还想说什么,忽然船身一震。
前方黑河剧烈翻腾,水面浮起无数扭曲人脸,张嘴无声呐喊。灯笼的光开始闪烁,影像里的寒星忽然转头,直勾勾看向我们这边。
她嘴唇动了。
我看清了她说的字。
“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