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查出来,他根本没魔,他是被天道恶念寄生了。
而那天,坐在审判席最上头的人,穿着雪白广袖袍,手里捻着骷髅串成的念珠,说了一句:“本座亦是为三界着想。”
我笑了。
“原来你早就开始试用了。”我说,“拿手下当试验田,等他们裂开了,再换下一个。挺省成本啊。”
魔将的手指缝里,黑泪仍在流淌。
它没说话。
但我看到它的嘴唇动了一下。
很小,很轻微,像是被人牵着线扯出来的。
然后,它开口了。
声音不是它自己的。
低沉、平稳,带着一种虚假的悲悯。
“楚昭……你不该来的。”
我挑眉。
来了?
不是“你来了”,是“你不该来”。
说明它预判了我的行动路径。
而且,语气熟得很,像老朋友叙旧。
我冷笑:“你说得对,我不该来。我应该带壶酒,坐这儿看你演‘忠仆含冤’的大戏。”
它没接话。
那只被捂住的眼睛,忽然猛地睁开。
泪水喷涌而出,像泉眼炸了堤。
我站着没动。
下一瞬,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不是冲我,是冲寒星。
她闷哼一声,整个人往石柱上滑了半寸,锁骨金纹骤然亮起,像是被人从内部点燃。
我眼神一冷。
但没救她。
因为我知道,这一波,不是杀招。
是试探。
他们在看我会不会慌。
我偏不。
我掏出折扇,慢条斯理地打开,扇了两下。
“哎呀,控制不住了是不是?”我笑着说,“眼泪收不住,手下也不听话。你这分魂质量不行啊,建议退货。”
魔将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像是有两个东西在里头打架。
一只黑色的手从它胸口位置缓缓伸出,五指张开,朝着我的方向虚握。
空气凝滞了一瞬。
我抬起扇子,指着它:“再往前一步,我就把你主子怕半妖血的事写成帖子,贴满十八渊。”
那只手停在半空。
然后,缓缓缩了回去。
魔将重新站直,泪还在流,但动作恢复了稳定。
它转过头,用那只完好的眼睛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里,没有恨,也没有怒。
只有一种冰冷的计算。
像屠夫看着案上的肉,估量着下刀的位置。
我回望它,扇子轻摇。
“怎么?”我说,“还不走?留在这儿等人给你收尸?”
它没动。
血池边缘的黑水微微起伏,仿佛在等待什么信号。
我忽然觉得有点无聊。
于是收了扇子,转身走到寒星身边,弯腰捡起她掉落的戟。
“咱们走。”我说,“这地方太脏,不适合聊天。”
我扶她站起来,她腿软,靠着我才能站稳。
我们开始往窟道深处走。
一步,两步。
身后,魔将仍立在原地,泪如雨下。
直到我们走出十步远,它才缓缓抬起手,抹去脸上黑泪。
然后,低声说了一句:
“他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