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了,没回头,只把扇子往天上一指:“我知道你们现在很为难。上报吧,怕担责;不报吧,怕违规;劈吧,怕我是‘不存在之人’,记不得账;不劈吧,又显得天威可欺。”
雷公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不如这样。”我收扇负手,语气突然轻松,“你们回去写个报告:‘目标人物对执法合法性提出异议,建议延期审议’。怎么样?程序合规,面子也保住了。”
话音未落,劫云竟真的开始退散。
那一圈紫黑漩涡缓缓收缩,金光隐去,如同退潮。雷公电母对视一眼,身影逐渐模糊。
就在他们即将消失前,雷公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此事未完。”
“当然没完。”我笑了笑,“下次记得带公章来。”
两道光柱倏然收回,乌云裂开一道口子,阳光斜斜照下,正好落在我脚前三尺。
洞外恢复寂静。
连风都还没回来。
寒星站在阵心,手还抓着星盘碎片,整个人愣住,像是刚看完一场直播的观众,脑子没跟上剧情。
“主人……”她喃喃,“你刚才……骂走了天劫?”
“不是骂走的。”我掸了掸衣袖,“是他们自己走的。天道讲规矩,规矩里写清楚了——不能随便动不该动的人。”
冥河老怪咧嘴一笑,抱着水壶晃了晃脑袋:“你这张嘴,比我当年在判官殿告状还狠。”
我没接话,目光越过山崖,望向远方。
那边的天边,不知何时浮起一片血云,颜色浓得像是刚挤出来的肝血,缓慢移动,方向正是我们所在的位置。
寒星察觉到我的视线,顺着看去,呼吸一紧:“那是……十八渊的气息。”
“嗯。”我点头,“他来了。”
“渊主?”她声音绷紧,“他怎么这么快?”
“不快。”我重新打开折扇,轻轻敲了敲掌心,“他一直就在等这一刻。天劫不来,他不好出手;天劫来了,他又怕沾因果。现在劫散了,规则松了,他才能名正言顺地登门拜访。”
冥河老怪哼了一声:“你是真把他当债主伺候啊,连时间都掐得这么准。”
“我不是伺候他。”我眯起眼,“我是让他亲眼看看——”
话没说完,远处血云突然加速,翻涌如沸,一道白影立于云头,手持骷髅念珠,广袖猎猎。
他没说话,但一股腥甜的香气已随风飘来,像是腐烂的桂花。
寒星立刻摆出防御姿态,星盘碎片变形为戟,戟尖指向天空。
冥河老怪也站了起来,船桨拄地,水壶口微微倾斜,幽黑水流在壶口打转。
我依旧站着没动,扇子轻摇。
血云在百丈外停下。
白袍身影悬浮半空,眉心一点朱砂,目光穿透虚空,落在我身上。
“楚昭。”他的声音温和得像是来串门的老友,“本座亦是为三界着想。”
我笑了。
扇子一收,指着他的鼻子,声音不大,却清晰传遍山谷:
“你能不能换个开场白?这句我都听了三百回了,烦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