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不是。
三千年来我收过不少人,都是些被天道踢出去的残次品——断翅的仙鸟、废了丹田的剑修、魂魄缺角的鬼差。他们来玄冥阁求生路,我给的是漏洞和冷脸。唯独这个丫头,明明可以逃,却一次次往火坑里跳。
第一次试药差点爆体,她笑着说“还好没炸您书房”;
第二次闯渊口被妖气蚀骨,她醒来第一句是“主人,我是不是变丑了”;
就连现在,快散架了还要强撑阵眼。
她根本不怕死。
她怕的是我倒下。
锁骨上的契约纹路一点点淡去,金光不再外溢,而是缩回皮肤之下,最终消失不见。那块曾经烙印的位置变得平滑,像是从未存在过什么。
但她没倒。
哪怕只剩一口气,她还是坐着,一只手扶着星盘碎片,另一只手撑地,脊梁挺得笔直。
护法阵稳如山岳。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那道红线终于止住了蔓延,开始缓慢退回去。体内的混乱力量也渐渐归位,虽然还疼,但至少不会当场裂开。
“你还真是……”我张了张嘴,想骂她不懂规矩,想说她擅离职守该罚三个月扫地道,
可话到嘴边,只剩一句干巴巴的,“下次别这样。”
她抬头,冲我笑了笑,眼角那颗朱砂痣红得发亮。“知道啦,主人。”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过下回您要烧天,记得喊我一起。”
我闭了闭眼。
这丫头,打小就蠢,到现在也没长进。
可偏偏是她,在所有人认定我是祸星时,敢把手伸过来;
在天道判我“不存在”时,愣是用一条命契说出“我认这个主”。
契约没了,但她还在。
而且比以前更像一名护法。
远处残云还在蠕动,渊主的气息并未完全消散。这场仗远没结束,接下来可能更难熬。但我现在至少能腾出手,把剩下的事做完。
我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起最后一丝混沌之力。
金线再度延伸,朝着天穹裂口缠绕而去。
只要再补三笔,命轨就能闭环。
寒星靠着阵纹坐着,呼吸微弱但平稳,目光始终落在我身上。她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她在说什么。
“来吧。”
我五指张开,将那股力量推向虚空。
就在符形即将成型的刹那——
她的手忽然抬了起来,指尖沾着血,在空中虚划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攻击动作,也不像结印。
倒像是……
帮我补上了最后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