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道青灰色的影子,它趴伏的姿态像一块被风化千年的石碑,纹丝不动,却又透着某种等待宣判的顺从。
空气里还残留着焦味,不是燃烧,也不是血腥,更像是一段记忆被强行抹去后留下的空洞气息。
就在我抬脚欲走的瞬间,怀中一热。
那页残页自己窜了出来,边角燃着幽蓝火苗,在半空中翻滚一圈,悬停在我面前。火焰扭动,开始拼字。
一个字,烧掉一片纸屑。
两个字,飘下几粒灰烬。
“楚——昭——改——天命——需——自——毁。”
六个字,整整齐齐,像是刻进命运里的判决书。
我没伸手去接,也没往后退。只是站在原地,抬起左手,用食指轻轻一弹它的边缘。
纸页晃了晃,火光微颤。
动作很轻,像是拂去落在肩头的雪。
但我知道,指尖僵了一瞬。
这不怪它说的太狠,而是这话来得太准——正好卡在我刚刚把渊主从规则里剔除、准备接手锁魂阵权限的节骨眼上。
改天命要自毁?
呵。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纹清晰,血脉平稳,体内《天命漏洞手册》还在正常运转,没有预警,没有反噬,连个咳嗽都没有。
可残页不会无端示警。
它每次开口,都是真相,哪怕只说一半。
“所以……”我轻声问,“这是条件,还是结果?”
残页没回答,火舌缩回纸内,缓缓飘落,重新钻进我怀里,只剩焦黑的边角露在外面,像被谁啃过一口的符纸。
我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已转身面向寒星。
她正从远处快步赶来,手里攥着长戟,脸上还有刚才斩鬼王后的余光未散。她以为战斗结束了,嘴角甚至带了点想笑又不敢笑的弧度。
“阁主,那个……”
“跪下。”我说。
她脚步一顿,抬头看我。
“你说啥?”
“我说,”我往前一步,声音压低,“现在,立刻,把你的魂献出来,镇住这个阵。”
她愣住了。
不是害怕,是听错了那种愣。
“你让我……献魂?”
“不然呢?”我冷笑,“你以为刚才那一招多威风?整个鬼蜮都在抖,规则都快裂了。你现在是护法,不是来看热闹的。”
她嘴唇动了动,想反驳,却说不出话。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是蠢,但不傻。献魂不是死,是把自己一部分神魂永远钉进阵眼里,从此和这破地方绑在一起,动不得,逃不开,连做梦都得绕着阵法转。
“你不服?”我甩开折扇,敲了下手心,“以前天天嚷嚷要当玄冥阁顶梁柱,现在真用你了,反倒怂了?”
她咬住下唇,手指紧紧扣住戟柄。
锁骨下的血契开始发烫,泛起暗红的光,像是被逼到极限的烙印。
星盘碎片在她腰间震了一下,发出极短的嗡鸣,随即安静。
我知道她在挣扎。
忠诚和本能之间的拉扯,比任何刀剑都难熬。
“你要是不干,”我盯着她,一字一句,“这阵三息内就会崩。到时候我不死也废,你哭都没地方哭。”
她猛地抬头:“那你呢?你要改天命,就得自毁?那你怎么办!”
我笑了。
笑得有点冷。
“我是阁主,轮得到你来操心?”
她瞳孔一缩,金光闪过。
怒了。
很好。
愤怒比犹豫好,冲动比思考快。
只要她动手,就不算输。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她忽然说,声音哑了。
“讲条件?现在你还敢讲条件?”
“以后……少叫我狗崽子。”
我一怔。
下一秒,她猛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戟锋上。
血光炸开,长戟嗡鸣如龙吟。
她双手握戟,转身冲向阵心裂缝,脚步没停,声音却传了过来:
“反正我也不是狗。”
话音落,戟身插入地面。
轰!
整片废墟猛地一震,仿佛地底有巨兽翻身。原本稳定下来的符纹再次躁动,紫黑色的光芒在阵基四周乱窜,像是失控的电流。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