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砸进冥河的刹那,船尾溅起的水雾带着一股焦糊味。
寒星靠着船板,指尖还残留着刚才那道雷丝擦过的灼痛。她喘了口气,抬头看向船首那个背影:“主上,它……是不是卡住了?”
我没答话,左眼的琉璃镜正映着劫云中央。
那枚雷眼还在,像一颗悬在半空的赤红瞳孔,缓慢转动着,像是在重新校准坐标。可它的节奏变了——前十二道雷劈得干脆利落,一道接一道,连绵不绝;第十三道却在落下时僵了一瞬,仿佛天地间的规则程序突然抽了风。
够了。
我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檀木折扇,扇骨上刻着一行小字:“天打雷劈,不如人话难听。”
这是三千年前我在天律司当差时随手写的批注,当时被同僚骂油嘴滑舌,差点扣了半年俸禄。现在看来,这句冷笑话,比那些正经律条管用多了。
“你刚才那一笑,”寒星揉了揉耳朵,“真把天劫气到了。”
我轻笑一声:“不是气到,是干扰。”
她愣住:“拿笑干扰天劫?”
“天劫不是无情无感的自然现象。”我把扇子合拢,在掌心轻轻一敲,“它是有逻辑的,按命格走流程,靠因果链追踪目标。但它有个毛病——太较真。”
寒星眨眨眼。
“它听得懂人话。”我抬眼望向血云,“尤其是讽刺。”
话音未落,雷眼猛地一缩,光芒骤亮。
我知道它听见了。
于是我仰起头,声音不大,却穿透层层阴云:“怎么?第十三道劈歪了就装死?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你上次卡顿还是在八百年前,劈一个偷改姻缘簿的小仙官时,也停了这么零点几秒?”
劫云翻滚了一下。
雷眼的旋转速度明显乱了半拍。
寒星忽然压低声音:“主上,它……好像真的在生气。”
“不是生气。”我眯起眼,“是系统紊乱。”
《天命漏洞手册》在我脑子里静静躺着,此刻浮现出一行早已存在的批注:
**“雷劫第十三道必卡顿0.3秒。”**
没人知道为什么是第十三道。可能是天道编译雷罚程序时漏了个括号,也可能是哪位远古程序员偷懒复制粘贴出了错。总之,这个bug一直存在,只是活到第十三道的人太少。
而我现在,不仅活到了,还开始拿它调试。
“再来一次。”我低声说。
寒星紧张地握紧双戟:“您还想招它?”
“不招它,它怎么暴露弱点?”我展开折扇,扇面迎风微扬,“再说了,我不招它,它也会劈我。既然躲不掉,不如让它劈得难看一点。”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又朝天上喊了一句:
“你们这些天天打雷的,是不是平时没人跟你们说话,所以一听嘲讽就宕机?”
轰——!
一道粗壮雷光自云中劈下,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
但我早有准备。
扇骨一转,那句“天打雷劈,不如人话难听”正对着雷光迎了上去。
电光触及扇面的瞬间,竟像撞上了无形屏障,猛然扭曲、弹开,斜斜砸入冥河深处。水面炸开一圈幽蓝涟漪,几枚魂币从船缝里蹦出来,其中一枚打着旋儿落地,上面刻着“雷劫:已读不回”。
渡魂舟龙头抖了抖,咕哝一句:“你这是拿嘴当防火墙啊……下次能不能提前通知一声?我怕我这张脸被雷劈熟了。”
我没理它,只盯着劫云。
雷眼依旧悬浮,但光芒不再稳定,忽明忽暗,像一盏接触不良的灯。
“卡顿生效了。”寒星喃喃,“真的……能靠嘴把它干废?”
“不是嘴。”我收扇入袖,“是漏洞。”
她不太明白。
我也没打算解释太多。毕竟这世上,能理解“天道也会蓝屏”的人本来就不多。
倒是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星盘,低头一看,脸色变了:“主上,星盘刚才……又死机了。”
“哦?”
“弹幕刷了一堆‘前方高能’‘主上牛逼’,然后突然跳出一行字——‘雷眼运行中,缓存溢出风险’。”
我挑眉。
这破铜烂铁,关键时刻还挺灵。
“说明它也看出问题了。”我抬手,指尖划过空气,默念口诀,将刚才那一瞬的卡顿数据反向嵌入因果链,“既然天道要用雷劫追我,那就让它看看,什么叫‘带毒的请求包’。”
寒星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您……不会又要搞什么大事情吧?”
“小事。”我冷笑,“就是给它的运行环境,塞点垃圾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