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厚积薄发?”我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回避的探究,“大长老说的是。只是,这‘水’未免来得太集中了些。据我们所知,巫族近百年来的元婴修士数量都极为稳定,从未有过如此短时间内连续突破十人的先例。这种集体性的‘机缘’,实在令人好奇。不知……这机缘具体是什么?是否与寨子近期的某些特殊变化有关?或者,得到了某种……外力的襄助?”
我刻意在“外力”二字上放慢了语速,目光紧紧锁住她的表情。
大长老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她终于抬起头,迎上我的视线,眼神里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像是平静湖面下潜藏的暗涌。她沉默了几秒,手指在杯沿上敲击的节奏微不可察地加快了些许。
“外力?”她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同志多虑了。巫族传承自有其法度,从不假借外人之手。至于机缘……”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天地玄妙,有些际遇,不足为外人道也。”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种不容置喙的疏离感,仿佛在我们之间悄然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我捕捉到她敲击杯沿的手指终于停了下来,指节微微泛白,显示出她内心并非如表面那般平静。
石坤一直沉默地坐在我旁边,此刻却突然开口,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份量:“大长老,‘不足为外人道’,这回答恐怕难以让局里信服。十个元婴修士,这力量足以改变一方格局。局里担忧的并非巫族变强,而是这力量来源不明,可能引发的变数。巫族向来避世,骤然拥有如此力量,若被有心人利用,或者……引来觊觎,对寨子,对你们族人,恐怕都不是好事。”他目光锐利,直接点出了问题的核心——安全与稳定。
大长老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和笑意彻底消失了。她放在膝上的手悄然收紧,指节捏得更紧了些。房间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连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都显得格外刺耳。她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又像是在进行激烈的内心挣扎。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长长地、极其缓慢地吐出一口气,那气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变数……觊觎……”她低声重复着石坤的话,眼神变得异常深邃,仿佛在凝视着某个遥远的、令人恐惧的景象。她再次抬眼看我们,这一次,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回避或疏离,只剩下一种沉重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忧虑,甚至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你们……你们根本不明白……”
就在这时,我敏锐地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但异常精纯的能量波动,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瞬间打破了屋内的死寂。这波动并非来自大长老,也不是我和石坤,而是……来自我们脚下的地面,极其深沉,带着一种古老而蛮荒的气息,一闪即逝。
我心头猛地一凛,几乎是同时,我注意到大长老放在桌上的那个陶土茶杯——那个她之前反复调整、光洁无痕的杯子——杯中的水面,毫无征兆地荡开了一圈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大长老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丝异样,她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煞白,眼中那沉重的忧虑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惊惧所取代。她猛地低头看向那茶杯,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她霍然起身,动作之大带得椅子都向后挪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