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了拿这卷轴，我问道：“让你们巫族成为元婴的能量是不是来自于渊？让你们元婴强者陨落的是不是渊？”
大长老她叹息了一声道：“是”
这个简短而沉重的“是”字，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潭，瞬间在我心中炸开滔天巨浪。原来如此！巫族引以为傲、赖以强大的元婴之力，其根源竟是他们试图封印和对抗的恐怖存在——渊。这力量，从一开始就带着深渊的烙印，如同剧毒的美酒，饮鸩止渴。
石坤猛地吸了一口凉气，身体绷得笔直，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震得碗碟叮当作响。他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震惊与愤怒交织的惨白。“我们……我们修炼的根基，竟然是……是那个怪物的力量？”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难怪那些元婴强者最终都走向了陨落，这力量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一条通往毁灭的单行道。
苏晚捂住了嘴，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那不仅是恐惧，更是一种信仰崩塌的绝望。“怎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不堪，“我们守护的，我们追求的……源头竟然是毁灭本身？”她看向大长老，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寻求否定的渴望。
大长老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仿佛那个“是”字抽干了她最后的气力。她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像一道道干涸龟裂的河床，充满了无能为力的悲怆。“是的，”她再次确认，声音比之前更加低沉、沙哑，带着无尽的苦涩，“力量，从来都是双刃剑。渊，它既是吞噬的深渊，也曾是……我们力量的泉眼。先祖们发现了它，利用了它，却也最终被它反噬。那些陨落的元婴，并非被外敌所杀，而是……被自己体内的渊之力，一点一点蚕食，最终成为它归来的养料，或者……重临人间的容器。”
“容器？！”我和石坤同时失声。这个词带来的寒意比任何直接的威胁都要刺骨。那些曾经站在力量巅峰的强者，最终竟可能沦为承载毁灭的躯壳？
大长老缓缓点头，睁开眼，浑浊的眼珠里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哀伤和沉重。“力量越强，与渊的联系就越深，最终被它同化、占据的风险就越大。这就是元婴境强者的宿命，也是我们巫族……挥之不去的诅咒。”她的目光落在桌面那卷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卷轴上，“所以，这卷轴，不仅记载着对抗它的方法，也记载着我们自身力量的真相，以及……如何避免彻底沦为它的一部分的禁忌之术。解读它，你们不仅要面对渊的威胁，更要面对自身力量的……异化。”
午后的阳光彻底消失了，厚重的云层遮蔽了天空，房间内光线昏暗，如同提前进入了暮色。桌上的饭菜早已凝结出白色的油脂，散发出冰冷的腻味。但那卷轴上的古老符文，在昏暗中却似乎隐隐流转着微弱的、令人心悸的暗芒，仿佛无数只眼睛正在缓缓睁开，无声地注视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人。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窒息感。
我低头看着自己紧握的双手，感受着血脉深处那若有若无的、与卷轴产生微妙呼应的悸动。这力量，这血脉，既是钥匙，也是枷锁。大长老的话语像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头，将最初的希望碾得粉碎。对抗渊？这仿佛是一个天大的讽刺。我们赖以对抗它的力量，本身就源于它，并且随时可能将我们拖入它的怀抱，成为它的一部分。这根本就是一场与自身阴影的搏斗，一场注定在刀尖上跳舞、随时可能万劫不复的死局。
石坤和苏晚也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石坤的指节捏得发白，眼神锐利却茫然，显然在急速消化这颠覆性的真相和它带来的绝望困境。苏晚的泪水无声滑落，她望着我，又看看那卷轴，眼神里交织着恐惧、担忧和一种近乎哀求的复杂情绪。我们三人，被这残酷的真相和眼前这份禁忌的卷轴，牢牢钉在了命运的十字路口。往前一步，可能是深渊；后退一步，同样是万劫不复的毁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