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人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没有追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但内心深处那点对新环境、对“基地”、对这场试炼背后真相的探索欲,却像被窗外的灯火点燃,微弱却执着地燃烧着。车厢再次陷入沉默,只有车轮摩擦路面的沙沙声和引擎的低吼,载着我们,驶向那个未知的、标志着“旅程”真正开始的终点。
车内的沉默持续发酵,疲惫让每个人的眼皮都沉重地耷拉着,却又被某种无形的张力牵扯着,无法真正沉入梦乡。窗外,流动的光带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高耸的金属围栏和规律排列的昏黄路灯,道路也变得更加宽阔笔直,显然已进入某个特殊区域的核心地带。城市的喧嚣被彻底隔绝,一种森严、秩序井然的气息透过车窗渗了进来。
引擎的嗡鸣在这样空旷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次换挡的轻微顿挫都仿佛在敲打着紧绷的神经。王薇的头靠着冰冷的车窗玻璃,目光失焦地望着外面飞速掠过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建筑轮廓。她的手指又无意识地绞在了一起,指节微微发白。李锐则坐得笔直,双手紧握放在膝盖上,眼神时不时飞快地扫过我和旁边的两位同伴,又迅速垂下,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无数次涌到嘴边的话语。
就在这份沉默几乎要凝固成实体时,一道强烈的白光毫无预兆地刺破前方的黑暗,如同利剑般直射过来,瞬间将车内照得亮如白昼,也刺得所有人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是探照灯。
“注意,进入警戒区了。”陈峰的声音低沉而平稳,打破了长久的寂静。他熟练地减缓了车速,考斯特平稳地滑向光源处——那是一个由混凝土和钢铁构筑的检查站,岗亭上方巨大的探照灯缓缓移动着,冰冷的金属闸门横亘在路中央,几名身着深色制服、荷枪实弹的警卫身影在强光下显得肃杀而模糊。
车子在闸门前稳稳停下。引擎并未熄火,低沉的咆哮在骤然降临的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警卫的视线如同实质般扫过车身,最终落在驾驶座的陈峰身上。他降下车窗,递出一张薄薄的金属卡片。警卫接过,在手中的仪器上刷过,幽蓝的光点闪烁了几下,伴随着一声轻微的电子蜂鸣。警卫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车内我们每一张带着疲惫和紧张的脸,那审视的眼神仿佛能穿透玻璃,直抵人心。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只有仪器运转的细微声响和远处不知名的机械嗡鸣。
几秒钟后,警卫将卡片递回,对着岗亭方向做了个手势。沉重的金属闸门发出一阵低沉的摩擦声,缓缓向上升起,露出了后面更为深邃的黑暗——一条笔直延伸、两侧布满监控探头和更高围栏的通道。
陈峰升上车窗,重新挂挡。考斯特缓缓驶过敞开的闸门,当车身完全通过时,厚重的闸门又带着沉闷的声响在我们身后缓缓落下,彻底隔绝了来路。一种被正式纳入某种庞大体系的感觉,随着那闸门的闭合,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车内的灯光在驶入通道后显得更加昏黄微弱,将我们的影子拉长又扭曲,投在冰冷的金属车壁上。王薇似乎被刚才的检查刺激到了,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重新笼罩下来的引擎声中突兀地响起:“其实…我们找到钥匙的地方…”话刚出口,她的声音又骤然低了下去,仿佛被通道里无形的压力掐断了。她飞快地瞥了一眼驾驶座上陈峰的后脑勺,然后迅速低下头,手指用力地绞着衣角,指关节再次泛白。
我们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那未尽的话语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了更大的涟漪。通道幽深,前方只有车灯劈开的一小片光亮区域,而未知的基地,就在这片黑暗的尽头等待着。车轮摩擦路面的声音在封闭的通道里被放大、回荡,引擎的低吼则成了唯一的背景音,载着我们,驶向那扇即将开启的、通往真正秘密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