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多了,他只是有些不甘。”我吃着面,含糊不清的说道。张新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吃着餐桌上的面条。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每个人都在成长,只是在这条路上。每个人的境遇不同罢了。也许我们每个人都有不输的理由,但现实是残酷的,胜利者永远只有一个。
面条的热气在碗口缭绕,却驱不散我们之间的沉默。张新成用筷子机械地搅动着碗里的面条,汤汁溅出几点在粗糙的木桌上,洇开几个深色的小点。他的目光垂在碗里,仿佛那浑浊的汤水中藏着难解的谜题。周围队员的喧闹声浪一阵阵涌来,夹杂着对刚才那场惊心动魄比试的惊叹和揣测,那些投向角落的目光带着敬畏,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我们坐在这片喧嚣的孤岛上,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面汤。
我强迫自己又吸溜了一口面,温吞吞的汤汁滑过喉咙,却激不起半点暖意。刘正明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总在眼前晃动,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底某个柔软的地方。他倒下时的样子,分明没有不甘,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这念头让我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最后那一下……”张新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打破了我们之间胶着的沉默。他抬起头,眼神里那片恍惚被一种沉甸甸的困惑取代,“是故意的吗?”
我动作一滞,面条悬在唇边。食堂顶灯惨白的光线落在他脸上,映出他眉宇间深刻的沟壑。这个问题,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在我自己混乱的思绪里激起了更大的涟漪。刘正明最后的爆发,那几乎要撕裂空间的力量,精准地摧毁了擂台,也精准地耗尽了他自己。他倒下的瞬间,除了嘴角那点弧度,我分明还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释然——如同终于完成了某个沉重的使命。
是故意求败?还是……力竭后的必然?
我无法回答张新成,只能将那口凉掉的面条慢慢咽下,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一块粗糙的石头。目光再次投向窗外,训练场的警戒灯如同不眠的独眼,在渐深的暮色里冷冷地注视着这片刚刚被蹂躏过的土地。那刺目的红光穿透朦胧的烟尘,也穿透了餐厅厚厚的玻璃窗,在张新成面前的汤碗边缘投下一小片跳动的、不安的殷红光影,像一滴凝固的血。
张新成顺着我的视线也望向那片红光,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还想追问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垂下头,重新专注于那碗早已失去热气的面,用筷子反复拨弄着碗底几根纠缠在一起的、泡得发胀的面条,发出轻微的、令人心烦的刮擦声。那声音在周围的嘈杂里微不足道,却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如同一种无声的控诉,敲打着这令人窒息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