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最后看向夜瞳：“夜瞳，作为智慧变异体的精神领袖，你已经建立了小范围的连接网络。现在，我需要你将这个网络扩展——连接所有愿意连接的意识，建立花园的‘神经系统’。这不是控制网络，是感知网络，让花园的每个部分都能感觉到其他部分的存在、需求和痛苦。你愿意承担这份责任吗？”
夜瞳的人类形态微微颤抖，皮肤下的蓝光剧烈波动。扩大网络意味着巨大的精神负荷，甚至可能加速她身体的崩溃。但她看着小七，看着那个曾经脆弱的小女孩现在成为所有人的希望，点了点头。
“我愿意。”她的声音同时在所有能接收精神信号的存在的脑海中响起。
小七闭上眼睛。当她再次睁开时，银色的瞳孔中有泪光闪烁。
“那么，园丁议会的第一届成员，就此成立。”她说，“但这只是一个开始。花园需要更多的园丁，更多的守护者，更多的连接点。”
她将种子举高。种子开始分裂——不是物理分裂，是光的投射。四道光芒射出，分别落在林默、苏婉、李慕、夜瞳的胸口，融入他们的身体。
林默感到一阵温暖的冲击。不是疼痛，是...扩展。他的感知在扩展，不只是通过共生体，是通过某种更本质的连接。他突然“感觉”到了空地周围森林里每一个生命的脉动，感觉到了远处人类聚居点的焦虑，感觉到了地下深处休眠生物的呼吸。
“这是园丁的印记，”小七解释，“它不会改变你们是谁，只会增强你们与花园的连接。随着时间推移，你们会发展出不同的能力，适合各自的职责。”
她转向所有聚集的存在：“而你们，每个人，每个存在，也都是园丁的候选人。不是所有人都需要承担议会级别的责任，但每个人都可以在自己的位置上成为连接点——在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群体、自己的领地上，促进理解，化解冲突，守护生命。”
小七停顿了一下，让这些话沉淀。
“现在，让我们开始第一件具体工作。”
她挥手，全息影像变化，聚焦到附近的一个区域：一片被标注为红色的狂化者聚集区，紧挨着一个黄色的人类聚居点和一个蓝色的变异体栖息地。三方正在发生小规模冲突，影像显示有伤亡。
“这里，距离我们十五公里，是花园正在流血的伤口。”小七说，“我们需要去治疗它。但不是用武器，是用理解。”
她看向林默：“林默园丁，你带领人类代表前往人类聚居点，了解他们的恐惧和需求。”
看向苏婉：“苏婉园丁，你带领变异体代表前往变异体栖息地，了解它们的困境和愤怒。”
看向李慕：“李慕园丁，你带领守护者小队前往冲突前线，不是参战，是在双方之间建立隔离带，保护无辜者。”
最后看向夜瞳：“夜瞳园丁，你尝试连接狂化者群体的意识——不是所有狂化者都完全失去理智，有些只是被困在痛苦中。找到那些还有救的，建立连接。”
“那你呢？”林默问。
“我会去冲突最激烈的地方。”小七说，“不是去战斗，是去...倾听。倾听疼痛本身的声音。”
所有人都想反对，但看着小七的眼睛——那双充满决心、智慧和某种超越年龄的慈悲的眼睛——反对的话说不出口。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陈峰问，他已经站了起来，金属假肢握成了拳头，但这次不是为了攻击。
“现在。”小七说，“伤口在流血，每一秒都很重要。”
人们——存在们——开始分组。林默惊讶地发现，分组过程异常顺利。人类主动邀请变异体加入自己的小组，变异体表示愿意信任人类代表，共生者自愿担任各个小组之间的联络员。那个晶体存在甚至分裂出几小块碎片，交给每个小组的领头人：“用这个可以和我通信。晶体网络不受地形限制。”
十五分钟后，四个小组准备出发。小七站在空地中央，双手合十，种子在她胸前旋转。
“记住，”她对所有人说，“我们不是去解决‘问题’，我们是去理解‘疼痛’。不是去说服对方，是去倾听对方。不是去赢得胜利，是去建立连接。如果遇到危险...撤退，活着回来。死亡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增加更多的伤痛。”
她看着林默，看着苏婉，看着每一个即将出发的人。
“花园的修复从今天开始。从我们开始。愿星光指引我们的路，愿生命给予我们智慧。”
没有更多的话。四个小组分别向不同的方向出发。林默的小组有十二个人，包括陈峰和另外三个完全人类，两个共生者，甚至还有一个植物-动物混合体自愿加入作为“生物侦察兵”。
他们走进森林。阳光透过扭曲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默能感觉到胸口的印记在脉动，与周围的森林，与脚下的大地，与整个花园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陈峰走在他旁边，突然开口：“林医生...园丁。你真的相信这能行吗？不用武器，不用暴力，就靠...说话？”
林默看着前方的小径。他想起了很多事：手术台上垂死的病人，荒野中挣扎的幸存者，深井里那个被囚禁的大脑。每一次，真正的转机都不是来自更强大的力量，而是来自更深的理解。
“我不知道。”他诚实地说，“但我知道什么肯定不行。我们已经试了一百年的暴力和恐惧，结果是把花园变成了地狱。也许...是时候试试别的了。”
陈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头：“那就试试吧。反正...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前方，森林开始稀疏，人类聚居点的围墙出现在视野中。墙上有持枪的守卫，紧张地指着他们。
林默深吸一口气，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
“我们是园丁，”他大声说，“我们来倾听。”
墙上，枪口在颤抖。一个声音喊道：“证明你们不是怪物！”
植物-动物混合体走上前，它的形态确实诡异——上半身像人，下半身是纠缠的根须。但它举起“手”，掌心开出一朵洁白的花，散发出安抚的香气。
“怪物，”它用轻柔的声音说，“是不会开花的。”
枪口缓缓放下。
林默感到胸口的印记传来一阵温暖的脉动——那是小七的印记，在遥远的地方，给予鼓励。
花园的第一课，开始了。
而在森林的另一处，小七独自走向那片红色的狂化者区域。她手中的种子光芒柔和，像一盏不会惊扰黑暗的灯。
她能听到，疼痛在呼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