搪瓷盘里的白菜炒肉还冒着热气,肉片比平时厚了不少,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老太太伸出枯瘦的手,轻轻碰了碰盘子边缘,指尖的温度让她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事——那时候四九城还没解放,杨怀民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地下党,一次执行任务时被敌人追杀,腿上中了枪,跌跌撞撞躲到了她家里。
那时候她还算年轻,胆子却大,把杨怀民藏在柴房里,每天偷偷给他送药、送吃的,直到他伤好能走。也正是这份救命的情分,后来杨怀民成了轧钢厂厂长,特意给她办了五保户的待遇——按月发补贴,看病不花钱,要是没有杨怀民,凭她无儿无女的条件,根本得不到这么好的照顾。
这些年,她看着易中海一点点成长起来,也知道易中海的心思——想靠照顾她、靠杨怀民的关系,为自己谋个好养老。可现在不一样了,易中海升了副主任,靠的不是杨怀民,是周晋翼。
老太太轻轻叹了口气,眉头微微皱起。易中海有了新的靠山,心思会不会变?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尽心照顾她?她的养老计划,会不会因此出变故?这些都是未知数。
她抬眼看向窗外,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户纸,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周晋翼刚从朝鲜回来,正是年轻有为的时候,往后的路子肯定越来越宽;而她,虽然身体还算硬朗,可毕竟年纪大了,谁也说不准哪天就走了。
“先看看吧。”老太太喃喃自语,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肉放进嘴里。肉炖得软烂,味道不错——这么多年,周秀兰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早就摸透了她的口味,菜要淡,肉要烂,饭要软,换成别人,未必能这么贴心。
她不是没想过,要是易中海变了心,她可以找杨怀民帮忙,换个人照顾。可习惯这东西,最是磨人——周秀兰的手劲、说话的语气、甚至端饭时的姿势,她都早已习惯,真要换个人,未必能适应。
老太太慢慢吃着饭,心里有了主意:暂时先不声张,也不表露什么,就看着易中海的动静。要是他还像以前那样尽心,那最好;要是他因为升了职就懈怠,再找杨怀民商量也不迟。
夜色更深了,聋老太太家的灯终于灭了。整个四合院都陷入了寂静,只有各家屋里藏着的心思,还在悄悄发酵。
易中海和周秀兰不知道,他们的谨慎叮嘱,聋老太太的深思顾虑,都在这寂静的夜里,织成了一张看不见的网——网住了四合院的人情世故,也网住了每个人的日子与盘算。而这张网,还会随着往后的日子,越织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