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提,只说自己是周晋翼,想拜访娄先生。”老仆补充道,“我看他不像坏人,身上带着股军人的硬朗,说话也直爽,不像是耍心眼的。”
娄半城微微点头。老仆跟着他几十年,看人有几分准头。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外的槐树,心里渐渐有了盘算:来者是客,更何况对方是军官,身份特殊,若是直接拒之门外,反倒显得他心虚;可若是轻易接待,又怕引火烧身。
“让他进来吧,带到东厢房的会客厅,我换件衣服就过去。”娄半城终于拿定主意,语气恢复了平静,“告诉厨房,备些茶水点心,不用太复杂。”
“是,老爷。”老仆应声退下。
娄半城回到内屋,换了件更正式的中山装——虽不再管生意,待客的礼数却不能少。他对着镜子整理衣领,看着镜中自己沉稳的面容,心里却仍在琢磨:这周晋翼,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是真的“顺路拜访”,还是另有所图?
他想起刚才名帖上的“汽车营”——汽车营虽不算核心部队,却管着物资运输,说不定跟军需、后勤沾点边。难道是为了物资的事?可他如今早已不碰这些,就算对方想打听,他也帮不上忙。
或是……跟他家里人有关?娄半城的三夫人谭美丽,出自谭府,之前同家里断了联系,会不会跟这军官有渊源?他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却又很快压了下去——谭美丽的娘家早已没落,怎么会认识军官?
不管怎么猜,终究得见了面才知道。娄半城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怀表,确认了时间,便朝着东厢房走去。会客厅里,茶水已经备好,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红木桌椅上,映出细碎的光斑,却没驱散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试探”。
娄半城坐在主位上,端起茶杯,却没喝,只是静静等候。他知道,接下来的见面,不仅是待客,更是一场无声的“较量”——他得摸清对方的来意,守住自己的分寸,才能在这微妙的处境里,继续安稳度日。
而院门口,周晋翼正跟着老仆往里走,手里拎着个不大的布包——里面是给谭美丽准备的点心,也是母亲当年爱吃的牌子。他抬头看着娄家大院的布局,心里也有几分谨慎:娄半城果然名不虚传,连住处都透着股“深不可测”的意味。接下来的拜访,他必须记住张震山的叮嘱,只谈亲情,不涉其他。
两个心思各异的人,即将在会客厅里碰面。这场看似寻常的“过年拜访”,背后藏着的,是身份、立场与过往的交织。而娄半城不知道的是,这场拜访,不仅会圆了周晋翼母亲的心愿,更会让他平静的生活,泛起一丝意想不到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