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过娄家大院的高墙,院内的红灯笼早已熄灭,只留几盏廊灯散着微弱的光,映得青石板路泛着冷光。谭美丽的房间里,一盏煤油灯还亮着,她正坐在桌前缝补娄小娥的衣裳,针脚细密,指尖偶尔会因长时间捏针而泛白。
门轴轻轻“吱呀”一声,娄半城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气。谭美丽连忙放下针线,起身给他倒了杯温茶:“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她知道,娄半城有好几房太太,平日里多在其他几房那边,很少深夜来她这里。
娄半城接过茶杯,坐在桌旁的太师椅上,目光扫过桌上的针线笸箩,才缓缓开口:“白天周晋翼来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他好几次欲言又止?”
谭美丽愣了愣,仔细回想白天的场景,才点头:“好像是有……他提到北边战场的时候,话顿了顿,后来又岔开了话题。我还以为是他不想提打仗的苦。”
“不是不想提,是不好提。”娄半城喝了口茶,语气沉了些,“他是军人,又是张震山那边的人,心里透亮得很。咱们家如今看着安稳,可树大招风,他肯定看出了些门道,想提醒却碍于第一次见面,怕话说重了唐突,也怕咱们多心。”
谭美丽的手轻轻攥紧了衣角:“那……他是想提醒咱们什么?”这些年她虽不管家里的大事,却也知道娄家的处境——公私合营后虽交了产业,可早年的人脉、家底还在,难免有人盯着。
“不好说。”娄半城眉头微蹙,手指在桌沿轻轻敲击,“可能是时局的变化,也可能是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如今局势不明朗,咱们得提前做好准备。”他话锋一转,提到了长子,“老大在香江那边已经站稳了脚,上个月还来信让我把家里的细软挪过去些,可我……”他叹了口气,眼里露出几分复杂,“故土难离啊,还有这边的家业,虽说不管经营了,可也是一辈子的心血,哪能说放就放。”
谭美丽沉默着没说话,她懂娄半城的矛盾——一边是对故土的牵挂,一边是对家人安危的顾虑。
娄半城话锋又转,目光落在谭美丽身上,语气缓和了些:“不过今天周晋翼来,倒是个意外的机会。他和张震山相交莫逆,又是你的亲外甥,身份摆在那里,往后说不定能帮上忙。你往后多跟他接触接触,不用刻意打听什么,就聊家常、聊小娥,慢慢套点有用的信息——比如他知道的时局动向,或者张震山那边的态度,心里有底,才能安稳。”
谭美丽连忙点头:“我知道了,往后我会多留意。”她心里也清楚,周晋翼不仅是她的外甥,更是她们母女在娄家的底气,跟他处好关系,百利而无一害。
娄半城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嘴角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话锋又转到了婚事上:“对了,白天听你说周晋翼还没对象,我倒觉得是个缘分。你没看小娥今天看他的眼神?满是崇拜,这孩子虽说有时候犯迷糊,可也是正经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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