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棚外的天刚蒙蒙亮，钢筋水泥的冷硬气息混着海坛岛飘来的咸腥风，在空气中沉沉弥漫。守业一夜未合眼，眼底布满红血丝，手里攥着刚从邮局取回的特效药——是他托工友托关系，从城里大医院加急买来的进口止咳药，药盒上的说明书被他翻得卷了边。他坐在床沿，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飞快地在信纸上写字，手抖得厉害，字迹却一笔一划格外用力。
“晚晴，药是进口的，专门治顽固咳嗽，你一定要按说明书吃，一次一粒，一天三次，饭后半小时吃，别多吃也别落下！”他嘴里念念有词，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吃药期间别沾凉水，渔排的活让王婶李嫂帮衬着，千万别自己去，听见没？”
写着写着，他想起晚晴总是逞强的性子，又忍不住补充：“我已经跟王婶打过电话了，让她每天去看你，你要是敢偷偷去渔排，我下次回家可饶不了你！”笔尖顿了顿，他的声音软下来，带着浓浓的愧疚，“以前是我不好，没照顾好你，让你一个人受了这么多苦。这次你一定要好好养病，别再硬撑了，你要是垮了，我和晓宇可怎么办？”
他把药盒小心翼翼地包进信纸里，又从包袱里翻出一沓皱巴巴的钱，都是他省吃俭用攒下来的，连一张零钱都捋得整整齐齐，塞进信封。“这些钱你拿着，除了买药，多买点好吃的补补身体，给晓宇也买点营养品，别总想着省钱。”他对着信封低声叮嘱，像是晚晴就在眼前，“要是药吃完还没好，一定要去镇上卫生院检查，钱不够就跟我说，我再想办法，千万别心疼钱！”
封好信封，守业又觉得还有好多话没说够。他拆开信封，添上一句：“晓宇要是听话，你就多夸夸他，告诉他爸爸很快就回去看他，给他带城里的糖糕。”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每天记得给我回个信，让我知道你好不好，别再瞒着我任何事，哪怕是一点小不舒服，也要告诉我。”
工友路过他的床前，笑着说：“守业，这么早就寄信啊？跟嫂子有说不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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