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的铁蹄踏过洛水西岸的官道时,天边的日头已西斜。原本清澈的洛水此刻泛着诡异的墨色,水面漂浮着翻白的鱼尸,腥臭味顺着风飘过来,呛得赵小胖捂住了鼻子。
“这洛水咋成这样了?”他勒住马,指着岸边枯槁的芦苇丛,“俺昨儿还听路过的货郎说,洛水的鱼肥得很,今儿咋就成了死水潭?”
石敢当弯腰捡起块石子,扔进水里——石子落水没溅起水花,反而像掉进泥潭似的,“咕嘟”冒了个黑泡。“不对劲,这水有问题,像是被阴气染过。”
苏轻雪眉头紧锁,从怀中掏出一枚银色罗盘,指针疯狂转动,始终指向洛水中央:“银狐阁的‘测邪针’有反应,阴气源头在洛水底下的龙穴。血尊肯定知道我们要来取解咒符,提前派人污染了洛水,想阻拦我们。”
林墨策马走到水边,控魂鼎突然发热,鼎身金鳞纹路映出水面下的景象——无数黑色触手在水底蠕动,像是深渊教的邪祟在改造水域。“不是阻拦,是想把我们引到水里。”他抬手按住腰间的圣火剑,“洛阳城就在前面,先去银狐阁分舵汇合,弄清楚龙穴的具体位置,再做打算。”
夕阳落山时,一行人终于看到了洛阳城的轮廓。青砖砌成的城墙高达三丈,城门处挂着“镇安门”的匾额,来往的商旅络绎不绝。刚走到城门口,一个穿灰布短打的汉子就凑了上来,对着苏轻雪比了个银狐的手势——拇指扣住食指第二节,这是银狐阁内部的联络暗号。“苏主事,分舵的人在前面‘清风茶馆’等着,跟我来。”
汉子脚步轻快,专挑巷子里的近路走。洛阳城的街巷比渔港热闹得多,叫卖声、车马声混在一起,酒肆里飘出的酱肉香勾得赵小胖直咽口水。“我说这位兄弟,咱能不能先吃口热乎的?从早上到现在,俺就啃了两个干硬的饼子。”
灰布汉子回头笑了笑:“胖哥别急,分舵备了酱牛肉和胡辣汤,保准管够。只是眼下情况紧,得先见了舵主再说事。”
清风茶馆的二楼雅间很隐蔽,门后挂着“今日休业”的木牌。推开门,一个穿银灰劲装的中年妇人正低头擦着一把短刀,刀身映出她眼角的细纹,手上布满老茧——这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迹。见到苏轻雪,她立刻起身,腰间的银狐令牌撞出轻响:“主事,我是洛阳分舵舵主秦三娘。”
桌上早已摆好了吃食,赵小胖不管不顾,抓起一块酱牛肉就往嘴里塞,石敢当拉了他一把,他含糊不清地说:“没事,俺边吃边听,不耽误事。”
秦三娘没在意,将一张卷起来的羊皮地图摊在桌上:“主事让查的洛水龙穴,位置在下游的黑峡口。但情况比预想的糟——三天前,血尊派影尊带了三十个水影卫守在那儿,还布了‘腐水阵’。这阵法能把活水变成毒水,沾到皮肤就会溃烂,我们分舵派去三个探子,只回来一个,两条腿都废了。”
她指着地图上用红笔圈住的区域:“龙穴入口在峡口水下三丈,有一块倒悬的钟乳石做标记。但腐水阵的阵眼就在入口左侧,由一个水影卫小头领看守,那家伙能操控水下的影子,杀人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苏清瑶伸手按住地图上的龙穴位置,指尖泛白:“腐水阵是深渊教的邪阵,要用活人的精血催动。洛水最近死的那些渔民,恐怕都成了阵眼的祭品。”她从行囊里掏出一叠黄纸符,“我画了二十张避水符,贴在身上能在水里呼吸半个时辰;还有镇邪符,水影卫怕阳刚之气,贴在他们身上能让影子现形。”
林墨拿起一张避水符,符纸边缘还带着松烟墨的清香:“秦舵主,能帮我们找一艘轻便的乌篷船吗?越隐蔽越好,我们今夜子时出发,趁阴气最盛时腐水阵威力减弱,速战速决。”
“船早就备好了。”秦三娘拍了拍手,门外走进一个皮肤黝黑的船夫,手里拿着一顶斗笠,“这是老周,洛水的活地图,连暗礁在哪都能摸得一清二楚。他的船底涂了桐油,在水里划起来没声音,绝对不会被水影卫发现。”
老周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各位放心,我爷爷那辈就在洛水撑船,龙穴那块的水情,我闭着眼都能说出来。只是那地方邪乎,夜里常听见哭喊声,你们可得多当心。”
子时的洛水像一条墨色的巨蟒,乌篷船的竹篙轻轻一点,就悄无声息地滑向黑峡口。赵小胖趴在船边,借着月光往水里看,只觉得漆黑的水面下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吓得赶紧缩回脑袋:“林哥,这水里真有东西?俺咋觉得后背发凉呢。”
“别说话。”林墨按住腰间的控魂鼎,鼎身的金鳞纹路正微微发烫——这是有邪祟靠近的预警。他刚说完,船底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整艘船被顶得猛地一翘,赵小胖没抓稳,半个身子都挂在了船外。
“抓住船帮!”石敢当一把拽住他的后领,将人拉回来。老周脸色大变,手里的竹篙往水里一探,竟被什么东西死死缠住,猛地往水下拽:“不好!是水影卫的触手!”
林墨瞬间拔出圣火剑,金色火焰顺着剑身“腾”地燃起:“苏轻雪,掩护老周!清瑶,准备镇邪符!”他纵身一跃,踩着船舷的边缘跳向水面,剑刃朝着竹篙下方的黑影狠狠劈去——“滋啦”一声,金色火焰撞上黑影,溅起一片黑色的汁液,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臭水沟似的味道。
水下的东西被激怒了,猛地冲出水面——那是一团由无数影子凝结成的怪物,身形像头小牛犊,身上长着十几条布满吸盘的触手,每个吸盘里都嵌着半块人的骨头,显然是之前遇害的渔民。“是水影卫头领!”苏轻雪挥出银色短剑,剑气削断一条朝船身扫来的触手,“它吸收了其他水影卫的力量,比普通的难对付十倍!”
赵小胖终于稳住身形,举起流星锤就砸:“俺管它啥头领,一锤子下去都得成肉泥!”流星锤带着风声砸向怪物的头颅,却被它用触手缠住铁链,猛地一拽,赵小胖差点被拖下水。“娘的,这玩意儿力气真大!”
“用圣火!”林墨踩着水面的浮力,像箭一样冲向怪物的后背——那里是影子凝结最薄弱的地方。圣火剑刺穿怪物身体的瞬间,他将控魂鼎按在伤口处,鼎身金鳞爆发出强光:“龙脉之力·吸魂!”
“不!我的力量!”怪物发出尖锐的嘶吼,身体像漏气的皮球一样迅速干瘪,无数黑色的影子被吸入控魂鼎中,只留下一地腥臭的汁液。林墨收起剑,喘了口气——这水影卫头领的力量比他预想的强,若不是控魂鼎能吸收邪祟,恐怕还要多费些功夫。
老周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重新撑起竹篙:“各位爷真是好本事!前面就是龙穴入口了,穿过那片石笋阵就到。”
龙穴入口藏在黑峡口的崖壁后,一道瀑布挡住了洞口,老周将船划到瀑布侧面,那里有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进去后别乱碰钟乳石,有些石头上沾了腐水,碰一下就会烂到骨头里。”
众人贴好避水符,依次钻进缝隙。穿过瀑布后,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这是一个巨大的溶洞,顶部的钟乳石垂下来,像水晶一样泛着淡金色的光,那是龙脉灵气凝聚的样子。溶洞中央是一汪圆形的水潭,水潭清澈见底,水底铺着金色的鹅卵石,潭中央的石台上,一个玉盒静静地放在那里,周围环绕着肉眼可见的灵气漩涡。
“那就是解咒符!”苏轻雪的声音带着颤抖,她快步走向水潭,却被林墨拦住。“等等,水潭里有守护灵物。”
话音刚落,水潭突然泛起涟漪,一只巴掌大的灵龟从水底游了上来,龟壳上刻着与控魂鼎一模一样的龙脉符文。它爬到林墨脚边,用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鞋面,像是在确认什么。“是龙脉灵龟!”苏清瑶惊喜地说,“我师公的古籍里写过,它是守护龙穴的灵物,只有纯正的龙脉后裔才能靠近它。”
林墨蹲下身,轻轻摸了摸灵龟的背甲:“我们是来取解咒符的,要救一位被邪咒困住的人,不会伤害这里的一草一木。”灵龟像是听懂了,慢慢爬到水潭边,朝着石台上的玉盒点了点头,又指了指林墨的控魂鼎——它是在示意,需要用龙脉之力激活玉盒。
林墨抱着灵龟走进水潭,潭水刚到膝盖,温暖的灵气顺着皮肤钻进体内,之前战斗留下的疲惫瞬间消散。他走到石台上,将控魂鼎放在玉盒旁,鼎身的金鳞与龟壳的符文同时亮起,玉盒“咔嗒”一声自动打开,里面躺着一张泛黄的符纸,符纸上的道家符文像是活的一样,在灵气中缓缓流动。
“终于拿到了!”苏轻雪激动得红了眼眶,只要有这解咒符,她就能救回被锁魂咒困住的师父。
就在林墨拿起解咒符的瞬间,溶洞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崖壁上的石头纷纷掉落。影尊冰冷的声音从洞口传来:“林墨,把解咒符交出来,本座可以饶你不死。”
众人回头,只见影尊站在瀑布的缝隙处,他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身后跟着十几个手持短刃的水影卫,每个水影卫的身上都沾着银狐阁弟子的血迹。“你杀了分舵的人?”苏轻雪的声音带着怒火,银色短剑握得咯咯作响。
“一群碍事的蝼蚁罢了。”影尊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血尊大人的引魂阵即将完成,苏岚的身体必须成为魔神的容器,这解咒符,留不得。”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黑影,瞬间出现在林墨面前,短刃直刺他手中的玉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