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时,碎发扫过我耳尖:清棠,你已非凡人谋士。声音轻得像句叹息,却让我想起昨夜祖祠里,他抱着我冲出坍塌时,也是这样低低说抓紧我。
太医院令的药香先一步飘过来,白胡子扫过林修远的手腕,片刻后直起腰摇头:心脉逆乱如乱麻,神魂离位似断线筝,非药石可医了。
林修远突然笑了,笑声混着血沫,在公堂里撞出回音:我只想被看见......哪怕一眼......他仰起脸,血顺着下颌滴在青石板上,我娘跪在沈夫人门前三天三夜,求她看一眼我爹的绝笔信;我守着阴契镜十年,求镜里的影子看我一眼......
我蹲下来,与他平视。
他瞳孔里映着我的影子,像团烧得正旺的火:你早被我看透。我扯了扯唇角,不是深情,是执念;不是牺牲,是掠夺。
我母不欠你母,我不欠你。
你只是个不敢活在光下的影子。
他的笑僵在脸上,眼尾的红慢慢褪成死灰。原来......他喉结动了动,我连影子都不是。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这次没再震得我头疼,倒像春蚕食叶般轻:【心器共鸣度38%,真相进度:41%】。
堂外突然起风,卷着片枯柳叶地掠过我脚边。
我站起身,袖中玉簪微微发烫,不再是从前那种灼人的痛,倒像块捂久了的暖玉,贴着肌肤直往心里钻。
带下去。刑部尚书的声音还在发颤。
两个衙役架起林修远,他的血滴在地上,连成串暗红的珠子,最后那颗在门槛处摔碎,像朵开败的石榴花。
顾昭珩替我拢了拢披风,指尖触到我后颈时顿了顿——那里有块淡青的印记,是昨夜他抱我冲出去时,被碎石擦的。要回相府?他问。
我望着堂外渐亮的天,摇了摇头:去看看母亲的牌位。
风卷着几片云掠过日头,投下的阴影里,我看见顾昭珩眉峰舒展了些。
他的玄铁刀在腰间轻晃,刀鞘上的云纹被磨得发亮——那是他每次护着我时,刀鞘与衣料摩擦的痕迹。
清棠。他突然说,今夜可能有雪。
我抬头,果然见西边的云堆得厚了,像团团棉絮压在城墙上。
林修远被押走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时,我摸了摸袖中玉簪。
它温温的,像母亲当年握过的手。
真正的清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