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扫过悬浮在灰雾里的上百道身影时，后颈泛起细密的凉意。
那些本该鲜活的婢女，此刻像被抽走了魂儿的提线木偶，眼瞳蒙着层浑浊的灰翳，唇瓣开合间溢出的二字，像是被刻进骨血里的诅咒。
直到我看见小荷。
她排在第三排左首，月白衫子下摆沾着星点药渍——那是前日替我去母亲旧居送安神汤时，打翻了药碗留下的。
她从前总爱歪着脑袋笑：姑娘，陈妈妈新晒的陈皮香得紧，您闻闻？此刻她眼尾泛红，喉间溢出的比旁人更急，像溺水者抓着最后一根浮木。
系统，定位阵眼。我咬着后槽牙默念。
识海中金纹流转，【逻辑推理·升维】自动展开，百道红线在我眼前骤然清晰——其中十二根粗如拇指，小荷的那根正缠在她腕间，勒出青紫色的痕。
原来你选的是最亲我的人。我抬头看向祭坛中央的林修远，他意识本源凝成的虚影正咧着嘴笑，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
他的笑声混着《归棠吟》的旋律刺进识海。
我攥紧袖中旧帕，指尖触到帕角凸起的针脚——那是母亲临终前绣的《棠雪图》残片，背面的小字被我摸得发毛：吾女清棠，当如雪中棠，不依不附，自成风光。
血珠从咬破的指尖坠下，在帕子上晕开一朵小红花。
顾昭珩的投影在我身后将手按得更紧，松木香裹着他意识里的清冽，像一捧雪水浇在我发烫的额角。
系统突然轻颤，【话术反击】天赋的金纹泛起柔光，竟在我掌心凝出根半透明的银丝，比影织针还细三分。
这是...我屏住呼吸。
银丝顺着我的意念游向小荷的红线，在她识海边缘停住。
心渊深处传来低语，像是碎玉相击：逆三寸，绣名。
我咬着唇，用银针挑着银丝，在小荷混沌的识海里绣下八个字。
每一针都像扎在自己心口——她从前替我挡过继母的茶盏，替我藏过被沈清瑶撕碎的诗稿，连我爱吃的糖蒸酥酪，都是她偷偷跟厨房嬷嬷学的。
你是小荷，不是祭品。
银针入肉的轻响混着她突然的抽气。
小荷的睫毛剧烈颤动，像蝴蝶撞破了蛛网。
她喉间的突然卡住，眼瞳里的灰翳裂开条细缝，露出底下熟悉的清亮：姑...姑娘？
我眼眶发酸，反手握住顾昭珩的手。
他意识投影的拇指轻轻摩挲我虎口，像在说。
第二根银丝飞向第二道阵眼。
那是春桃，上个月替我去书斋送《齐民要术》时，被廊下的石狮子绊了脚，膝盖肿得像发面馒头还笑着说不疼。
我在她识海绣下：你是春桃，会给姑娘讲市井趣闻的春桃。
春桃的手指动了动，掐住自己手腕上的红线，嘶哑着喊：疼...这线勒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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