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黎明抉择

绝对的黑暗，绝对的死寂。黑色石室如同宇宙中一片被遗忘的虚无碎片，将时间与空间的概念都稀释、吞噬。唯有高楠体表那内敛的、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暗金微光，以及他胸膛中【混沌之心】沉稳而有力的搏动，证明着“存在”的痕迹。

薇拉昏睡在地，呼吸从最初的紊乱微弱，逐渐变得平稳绵长。高楠留在她眉心的那点暗金印记，如同最忠诚的卫士，持续散发着温和的寂灭净化之力，抚平她灵魂遭受侵蚀后的创伤，也隔绝了外界一切可能的精神干扰。她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眉宇间那种被噩梦纠缠的痛苦与恐惧，已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惫后的安详。

高楠盘膝静坐，看似入定，实则心神沉浸在对新获得力量的梳理与对未来计划的推演之中。体内那浩瀚如星海、又驯服如臂指的混沌之力，在【混沌之心】的统御下，按照【混沌归墟大法】（混沌篇）的玄奥路径，生生不息地流转、淬炼。每一分每一秒，他对力量的掌控都更加精微，对混沌规则的感悟都更加深刻。

那层覆盖在体表最外层的、模拟秩序波动的“伪装”，在不断的微调与优化下，也变得更加自然、稳定。此刻，若不仔细探查其力量本质内核，仅凭外在气息感知，他更像是一个修炼了某种偏门、气息略显阴冷滞涩的秩序侧中阶修行者，而非那个被标记为“次灭世级潜在变数”的混沌悖论行者。这层伪装，将是他接下来在流放之域活动的重要依仗。

时间，在寂静中悄然流逝。没有日月轮转，只有高楠自身对生命韵律的精准把握，判断出大约过去了三个时辰。

终于，石室一角的薇拉，睫毛微微颤动，发出一声细弱蚊蚴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起初，她的眼神是茫然的、空洞的，仿佛灵魂还未完全归位。但很快，昏迷前的恐怖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井底那扭曲的肉山、黏滑的触手、恶臭的气息，以及最后时刻，脑海中那撕裂灵魂的剧痛、恐怖的幻象和疯狂的低语……她的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双手抱头，发出惊恐的呜咽。

“清醒了？”高楠平静的声音在死寂的石室中响起，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恐惧直抵心灵的稳定力量。

薇拉的呜咽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循声望去，看到了石室中央，那个盘膝而坐、笼罩在淡淡暗金微光中的身影。记忆的最后一幕瞬间清晰——是这个人，是这只手，如同划破永恒黑暗的光，将她从无尽的疯狂与沉沦边缘，硬生生拉了回来。

恐惧依旧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难以言喻的感激与……臣服。她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觉得浑身酸软无力。

“不必起身。感觉如何？”高楠问道，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

“我……我没事了。谢谢……谢谢大人救命之恩。”薇拉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已能清晰表达。她感受了一下自身，除了虚弱和精神上的疲惫，那种如跗骨之蛆的阴冷、混乱与疯狂感，确实已经消失无踪，反而有一种被温暖力量守护着的安心感。她下意识地摸了摸眉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凉意。

“井底那东西，在你身上留了点尾巴，现在已经清除了。”高楠简单解释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关于你哥哥，还有锈水财阀最近的动向，你知道多少？特别是‘深渊井’和那批货物之后的事情。”

薇拉精神一振，强打精神，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我哥哥是黑石峡主矿区三队的监工，他上次偷偷传信说，矿工们在挖掘‘黑铁’主脉时，无意打通了‘深渊井’，有可怕的气息和怪物冲出来，死了很多人。后来锈水的高层带着很多奇怪的人和设备过来，封锁了那片区域。哥哥说，他们似乎在从井里往外打捞什么东西，很危险，看守极其森严。他只知道其中一批货物，代号‘黑铁’，原本计划三天后由‘铁鳄’队长押送去腐烂深坑边缘的‘第七前哨站’，货单被我偷了……后来的事情，大人您都知道了。”

她顿了顿，眼中露出担忧与困惑：“至于矿场爆炸之后……我不知道。我和大人您一起掉进井里……外面现在怎么样了？锈水的人肯定在疯狂搜查，裂刃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还有那个恐怖的白色……”想到秩序巡天者那毁天灭地的净化之光，她仍然心有余悸。

“矿场被毁，‘深渊井’被掩埋，锈水和裂刃损失惨重，货物也大部被毁或失踪。”高楠言简意赅地概括了结果，“那个白色的，是秩序巡天者，一种净化混沌污染的存在。它现在也在找我。”

薇拉倒吸一口凉气。矿场被毁？货物大部被毁或失踪？连那个恐怖的白色怪物都在找眼前这位大人？她越发感到自己卷入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巨大漩涡。

“第七前哨站，你知道具体位置和情况吗？”高楠问到了关键。

薇拉努力回忆：“第七前哨站在腐烂深坑东部边缘，靠近一片叫‘锈蚀荒原’的地方。那里是锈水财阀在东部区域最重要的据点之一，据说有重兵把守，还有强大的防御法阵，是通往腐烂深坑内部、以及连接其他几个重要资源点的枢纽。我以前听一些老矿工提过，那里守卫极其森严，进出都要严格盘查，普通矿工根本没机会靠近。我哥哥……如果他还在矿场出事前被转移，或者运气好没死在那场爆炸里，最有可能被关押的地方，要么是黑石峡附近的临时监牢，要么就是被押送往第七前哨站这类重要据点审问或充当苦力……”

她说着，眼中又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看向高楠：“大人，您……您能救我哥哥吗？只要您能救他，我……我什么都愿意做！我知道一些锈水在外围的暗哨和补给点位置，虽然可能因为矿场的事有变动，但……”

高楠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第七前哨站，腐烂深坑边缘，锈水重要据点……这与他手中的线索隐隐吻合。黑色令牌的微弱共鸣，似乎也指向那个方向（虽然更具体的目标可能是金属金字塔，但金字塔也在那个方位）。锈水财阀与“门”、“钥匙”的关联，很可能在那个前哨站有更集中的体现。而且，要了解锈水后续的动向，获取关于“钥匙碎片”和“门”的情报，甚至可能找到薇拉的兄长获取更多信息，前往第七前哨站区域，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