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深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是有无数只脚掌在同时敲击地面，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心跳的间隙上。苏轻晚握紧染梭断口，梭身渗出的银灰色液体在掌心凝结成珠，冰凉的触感顺着血管蔓延，让她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是铁傀儡。” 沈砚突然压低声音，佩剑的寒光在夜明珠下划出冷冽的弧线，“百工司用玄铁打造的重铠傀儡，刀枪不入。” 他想起三年前在东宫演武场见过的铁傀儡，那些怪物仅凭一人之力就能撞开城门，关节处的玄铁锁链能绞碎青铜。
玄墨的九条尾巴绷得笔直，琥珀色的眼珠在黑暗中亮起幽光。狐妖突然原地转圈，尾巴尖的白毛扫过地面，带起的银灰色液体在空中凝成狐族符文。符文落地的刹那，甬道两侧的长明灯同时炸开，狐心草燃烧的火星如流星般坠落，照亮了前方的景象 —— 三十具铁傀儡正列队走来，甲胄上的玄铁鳞片在火光中泛着冷光，每具傀儡的肩头都刻着 “李” 字，与针孔密语里的落款如出一辙。
“是李涵的私兵傀儡。” 苏轻晚的呼吸一滞，她注意到最前面那具傀儡的胸口，嵌着半块染梭碎片，碎片边缘的狐尾草正在微微颤动，草叶上的银芒与掌心的液体产生共鸣，“它带着染梭碎片！”
沈砚突然想起什么，他踢开脚边的侍卫傀儡残骸，露出底下的青石板。石板上刻着的 “左三右七” 字样正在发光，光芒顺着石板的纹路蔓延，在地面汇成巨大的狐形。狐形的左眼位置，恰好对着铁傀儡队列左侧的第三具傀儡，右眼则指向右侧第七具。
“是破阵的关键。” 他突然顿悟，祖父的手札里记载过铁傀儡的弱点 —— 玄铁甲胄的连接处藏着狐心草制成的垫片，遇火即燃，“玄墨，用火攻！”
狐妖纵身跃起，九条尾巴在空中交织成火球。火球呼啸着冲向左侧第三具铁傀儡，接触到甲胄的瞬间炸开，狐心草燃烧的绿焰顺着傀儡的关节蔓延，玄铁鳞片下渗出银白色的液体，那是铁傀儡的润滑油，遇火后发出刺鼻的白烟。
“就是现在！” 沈砚的佩剑如闪电般刺出，剑尖精准地刺入傀儡的关节缝隙。只听 “咔嚓” 一声脆响，玄铁锁链应声而断，铁傀儡的右臂轰然落地，露出里面的木芯 —— 木芯中嵌着的，正是半块染梭碎片，碎片上的 “承乾” 二字正在渗出鲜血，与佛堂佛像流下的红色液体完全相同。
“抓住碎片！” 苏轻晚的声音带着急切，她举起夜明珠冲向右侧第七具铁傀儡，珠子的光芒在傀儡群中撕开一道裂口。被光芒照到的铁傀儡突然僵住，甲胄上的 “李” 字开始发烫，烫出的焦痕竟与三生符的轮廓重合。
沈砚紧随其后，佩剑在身后划出半圆，剑气扫过之处，铁傀儡的玄铁甲胄纷纷崩裂。他冲到左侧第三具傀儡前，伸手去拿染梭碎片的瞬间，傀儡的胸腔突然炸开，里面弹出的锁链如毒蛇般缠上他的手腕。锁链上的倒刺深深嵌入皮肉，渗出的鲜血滴落在碎片上，竟让 “承乾” 二字发出耀眼的红光。
“沈砚！” 苏轻晚的惊呼未落，右侧第七具铁傀儡突然转向，胸口的玄铁鳞片自动打开，露出里面的弩箭。弩箭上涂着墨绿色的液体，那是百工司特制的化骨水，沾之即烂。
玄墨突然化作白光，用身体挡住弩箭。绿箭穿透狐妖的皮毛，带出一串金色的血珠，那些血珠落地后突然炸开，在地面汇成巨大的狐形结界。结界内的铁傀儡纷纷僵住，甲胄上的玄铁鳞片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的木芯 —— 每个木芯中都藏着块玉佩，玉佩上的家徽与沈砚的玉佩完全相同。
“是沈家的护族玉佩。” 沈砚的声音带着颤抖，他认出这些玉佩的样式，正是父亲当年分发给东宫侍卫的信物，“李涵用侍卫的魂魄炼制铁傀儡！”
苏轻晚趁机冲到左侧第三具铁傀儡前，用染梭断口去撬碎片。梭身的银灰色液体与碎片上的血迹相遇，突然发出 “滋滋” 的声响，碎片表面浮现出层淡红色的薄膜，薄膜下隐约可见字迹 —— 那是用鲜血写就的 “狐妖冢”，笔画的走势与第十三卫统领的手书完全一致。
“是染梭碎片的藏匿地。” 她突然明白，这些碎片并非随意散落，而是被第十三卫有意藏在不同的傀儡体内，用 “左三右七” 的阵法守护，等待合适的人来取，“还有一块在狐妖冢！”
铁傀儡队列突然骚动起来，剩下的二十七具傀儡同时转向，甲胄上的玄铁鳞片全部竖起，组成密不透风的铁墙。墙后的黑暗中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甬道的地面开始下沉，露出底下翻滚的岩浆，岩浆中漂浮着无数傀儡残骸，每个残骸的胸口都插着染梭碎片，碎片上的 “承乾” 二字在火光中泛着红光。
“是李涵的陷阱。” 沈砚的手腕被玄铁锁链越勒越紧，倒刺已经嵌进骨头，他能感觉到铁傀儡正在吸收自己的血液，甲胄上的 “李” 字越来越亮，“他想用我的血激活铁傀儡！”
苏轻晚突然想起什么，她举起染梭断口，将夜明珠的光芒聚焦在碎片上。珠光穿过梭身的孔洞，在碎片表面投射出狐族符文，符文与傀儡甲胄上的 “李” 字产生共鸣，发出刺耳的嗡鸣。铁傀儡的动作明显迟滞，玄铁锁链的力道也减弱了几分。
“是狐族的镇魂符。” 她的声音带着惊喜，祖父的手札里记载，这种符文能克制所有用邪术驱动的傀儡，“沈砚，念镇魂咒！”
沈砚立刻闭目吟诵，古老的狐族咒语在甬道中回荡，每个音节都带着金色的光芒。光芒穿透铁傀儡的玄铁甲胄，木芯中的侍卫魂魄发出解脱的嘶吼，纷纷化作光点融入染梭碎片。碎片上的 “承乾” 二字突然亮起，与苏轻晚手中的断口产生强大的吸力，将她整个人往前拽了半尺。
“咔 ——”
两片染梭合璧的瞬间，铁傀儡的玄铁甲胄突然崩裂。玄铁鳞片如雨点般坠落，露出里面的木芯 —— 木芯中藏着的，竟是第十三卫统领的头颅，头颅的眼眶里嵌着两颗猩红的玛瑙珠，与太子傀儡的眼珠完全相同。
“统领……” 沈砚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他认出头颅额角的刀疤，那是当年为保护太子留下的，“他把自己的头颅藏在铁傀儡里？”
头颅突然睁开眼睛，玛瑙珠射出两道红光，在甬道的石壁上投射出狐妖冢的地图。地图上标注着染梭碎片的具体位置 —— 狐妖冢主墓室的石棺旁，那里画着个巨大的 “魂” 字，字的笔画中渗出银灰色的液体，与染梭渗出的液体完全相同。
“最后一块碎片在石棺里。” 苏轻晚的呼吸急促起来，她注意到地图角落画着个小小的狐形符号，符号的额头上有个红点，与玄墨额头的印记如出一辙，“需要玄墨的血才能打开石棺。”
玄墨突然发出痛苦的嘶吼，狐妖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弩箭上的化骨水已经开始侵蚀它的内脏，金色的血液顺着伤口流淌，滴落在地的刹那，竟在地面汇成完整的三生符。符文中浮出无数细碎的画面：第十三卫统领将染梭碎片藏进铁傀儡，用自己的魂魄驱动傀儡守护；太子在狐妖冢石棺中留下最后的魂魄碎片；李涵带着铁傀儡包围狐妖冢……
“是统领的记忆。” 沈砚突然明白，玄墨的血能激活三生符中的记忆碎片，“他在告诉我们，李涵早就知道狐妖冢的秘密！”
铁傀儡队列突然剧烈震颤，剩下的二十六具傀儡同时炸开，玄铁碎片如暴雨般坠落。碎片中，李涵的虚影缓缓浮现，手中握着半块染梭碎片，正是之前在石室夺走的那片。虚影发出刺耳的狂笑，声音中充满了嘲讽：“多谢你们帮我找到铁傀儡的核心，现在，染梭碎片归我了！”
他将碎片抛向空中，碎片在空中划出红光，与苏轻晚手中的染梭产生共鸣。完整的染梭发出刺目的白光，光芒穿透甬道的穹顶，在夜空中凝成巨大的狐形，狐形的双眼恰好与血月的位置重合，月光顺着狐形的轮廓流淌，在长安城的地面上织成完整的搜魂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