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圣旨落地的第三日,长安城的晨雾还未散尽,沈辞便牵着青璃的手,踏上了入宫的青石板路。
城西的小院里,老槐树的叶子落了一地,玄墨站在院角,一袭白衣隐在薄雾中,朝着两人微微颔首。“记住,皇宫之内,妖气纵横,苍梧布下的天罗地网,比你们想象的更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叮嘱,“沈公子的星轨守护阵,不到万不得已,切勿动用。青璃公主,你的狐火虽烈,却要藏拙,今日的戏,要演得逼真。”
青璃一袭红衣,裙摆上用金线绣着细碎的九尾狐纹样,行走间,纹路似活了一般,在晨光下流转着淡淡的金光。她挽着沈辞的手臂,眉眼温婉,活脱脱一个养在深闺的江南女子,谁也看不出,这具娇柔的身躯里,藏着青丘九尾狐的上古血脉。
“放心。”青璃抬眸,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丝精光,“他想引我入局,我便陪他玩玩。谁是猎物,谁是猎人,还不一定。”
沈辞身着一件崭新的青布长衫,是青璃连夜用赔偿的银两买来的料子缝制的,虽不华贵,却也干净挺括。他紧紧握着青璃的手,掌心微微出汗,“别怕,有我在。”
青璃心头一暖,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尖的温度,熨帖了他的紧张。
宫门外,金甲卫士林立,刀枪剑戟在晨光下闪着寒光。沈辞递上请柬,卫士验看过后,放行入宫。
穿过层层宫门,便是御花园。此时的御花园,早已是人声鼎沸,张灯结彩。朱红的宫墙之上,挂着写有“星轨祈福”的鎏金匾额,四角缀着的流苏,随风摇曳。白玉石铺就的广场上,摆着数十张八仙桌,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琼浆玉液。文武百官身着朝服,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各国使节锦衣华服,佩玉鸣环,气度不凡。
皇帝高坐于正北的鎏金龙椅之上,面色红润,笑容满面。在他身侧,是一个身着黑色道袍的男子,正是苍梧。他面色苍白,眉眼狭长,颔下一缕山羊须,手中捏着一串檀木佛珠,看上去仙风道骨,实则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扫过人群,最终落在了缓缓走来的沈辞和青璃身上。当看到青璃的那一刻,他的瞳孔微微一缩,指尖的佛珠,猛地收紧。
就是她!那股熟悉的上古血脉气息,浓得化不开!
青璃察觉到他的目光,心头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挽着沈辞的手,缓步走向广场角落的空位。
他们的到来,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红衣似火,容颜绝世,青璃就像一朵骤然绽放在暗夜中的曼珠沙华,美得惊心动魄。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清澈见底,却又带着一丝疏离,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又不敢亵渎。
“这是谁家的姑娘?竟生得如此国色天香?”
“看她与沈公子走在一起,想必是沈公子的表妹吧?沈公子一介穷书生,竟有这般风姿的表妹,真是羡煞旁人!”
“听闻沈公子因一篇《星轨论》深得国师赏识,此番携表妹赴宴,怕是要一步登天了!”
议论声此起彼伏,传入青璃耳中,她只是淡淡一笑,从容落座。
沈辞倒了一杯清茶,递给青璃,“别听他们胡说。”
青璃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抬眸看向主位上的苍梧,“他在看我们。”他在看我们。”
沈辞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正好对上苍梧的视线。苍梧对着他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虚伪的笑容。沈辞心头一凛,连忙低下头,假装喝茶。
不多时,礼乐声起,皇帝站起身,举杯笑道:“今日设宴,为的是祈福星轨,保我大盛江山永固!诸位爱卿,诸位使节,请满饮此杯!”
众人纷纷起身,举杯相和,“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饮罢,皇帝落座,苍梧缓缓站起身,手中的佛珠轻轻转动,“陛下仁慈,心系天下苍生。今日祈福宴,除了祭祀星神,本座还想请诸位欣赏一段雅乐,以助雅兴。”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终落在青璃身上,“听闻沈公子的表妹,精通音律,不知可否为大家弹奏一曲?”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谁都知道,苍梧乃是三界闻名的音律大师,寻常人在他面前弹奏,无异于班门弄斧。他点名让青璃弹奏,分明是故意刁难。
沈辞的脸色瞬间白了,刚想开口拒绝,青璃却轻轻按住他的手,站起身,对着苍梧微微屈膝,“国师抬爱,民女不才,献丑了。”
说罢,她缓步走向广场中央的那架古琴。
那是一架上古古琴,名为“九霄环佩”,琴身由千年桐木制成,琴面上刻着流云纹,琴弦是用冰蚕丝所制,一看便知是稀世珍品。
青璃坐在琴凳上,抬手拂过琴弦。指尖触碰到琴弦的刹那,一股熟悉的灵力,顺着琴弦涌入体内。她微微一怔,这琴,竟是用青丘的千年桐木所制!
苍梧看着她的反应,嘴角的笑容愈发阴冷。这琴,是他特意为青璃准备的,琴身之中,藏着噬星族的邪咒,只要青璃弹奏,邪咒便会发作,吸走她体内的灵力!
青璃自然察觉到了琴中的猫腻,她心头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轻拨琴弦。
“铮——”
一声清脆的琴音,响彻整个御花园。
原本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青璃的身上。
琴音初起,舒缓柔和,宛如春风拂过柳梢,带着一股淡淡的暖意。仿佛能看到,江南的烟雨,打湿了青石板路,油纸伞下,少女的笑靥,明媚动人。
文武百官们听得如痴如醉,纷纷点头称赞,“好琴音!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皇帝更是抚掌大笑,“沈爱卿的表妹,果然是钟灵毓秀!”
苍梧的脸色,却渐渐沉了下来。他没想到,青璃的琴技,竟如此高超。更让他心惊的是,琴中的邪咒,竟然被她的灵力化解了!
青璃的指尖,在琴弦上飞快地跳动着。琴音渐渐变得激昂起来,宛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紧接着,又有几声清脆的狐鸣,从琴音之中传出,那狐鸣高亢嘹亮,仿佛能穿透云霄,直抵九天之上!
这正是青丘的传世名曲——《狐鸣九天》!
琴音之中,蕴含着青璃的上古血脉之力,以及九尾狐的无上威压。在场的众人,只觉得一股暖流涌入体内,心旷神怡。而那些被苍梧安插在宴席之中的妖邪,则是面色惨白,浑身颤抖,恨不得立刻逃离此地。
苍梧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他能感觉到,琴音之中的威压,正对他的妖气产生着强烈的克制。他的指尖微微颤抖,心中暗忖:“不好!这《狐鸣九天》乃是青丘的镇族神曲,蕴含着上古狐族的本源之力。再这样下去,我的妖气定会被彻底压制!”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决定不再等待。他要在众人面前,揭穿青璃的身份,再以除妖之名,夺取她的九尾本源!
就在此时,青璃的琴音,陡然拔高。
“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