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书房内来回疾走,思绪纷乱如麻。
她独自承受了多久?为何不告诉他?是怕他分心,还是……对他失去了信心?
那个来自京城的联姻压力,她是否已经知晓?她此刻心中,该是何等的煎熬与不安?
陈远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他想起自己给她的回信,那些避重就轻的安抚,那些关于“春寒将过”的空洞承诺,在此刻看来,是何等的苍白与可笑!
他必须做点什么!立刻!马上!
他冲到书案前,几乎是用颤抖的手,扯过一张信笺。他不能再写那些冠冕堂皇的官样文章,他必须让她知道,他知道了,他在乎,他绝不会放弃她和孩子!
笔尖落下,墨迹淋漓,不再是冷静的谋划,而是充满了炽热情感与急切担忧的倾诉:
“芷幽吾爱,见字如面。惊闻谷中传言,心胆俱裂,忧惧如焚!可是真的?你……你与孩儿,一切可还安好?为何独力承受,不早些告知于我?万千挂念,难以言表,恨不能即刻飞到你身边!京中之事,错综复杂,然你与孩儿,方是我陈远此生最重要的根基与牵挂!万望保重自身,一切有我!待我处理完此间急务,定当速归!等我!”
他写下“吾爱”二字,写下“孩儿”,写下“最重要的根基与牵挂”,将所有压抑的情感毫无保留地倾泻于纸上。这封信,没有任何加密,没有任何掩饰,只有最原始、最急切的真情流露。
他唤来最信任的亲卫队长,将信郑重交给他,目光灼灼:“你亲自带一队最可靠的人,连夜出发,潜入栖霞谷,务必亲手将此信交到杨先生手中!不得有任何闪失!告诉她,我很快就回去!”
“是!大人!”亲卫队长感受到陈远语气中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急迫,肃然领命,转身疾步离去。
信使带着陈远滚烫的牵挂与承诺消失在夜色中。陈远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南方栖霞谷的方向,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政治的博弈,权力的倾轧,在此刻都显得那么遥远而微不足道。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保护好那个在幽谷中为他孕育着未来、也承载着他最深情感的的女人和孩子。
然而,他并不知道,几乎在他信使出发的同时,另一封来自京城的、盖着恭亲王王府印鉴的正式公文,也已离开了驿站,正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向着江西巡抚衙门,向着他陈远,飞驰而来。
那公文的内容,将不再是含蓄的暗示,而是明确、正式,且几乎不容拒绝的“征召”与“议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