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拿着这封沉甸甸的公文,仿佛握着一条冰冷的锁链。他知道,最后的抉择时刻,被迫提前到来了。他不能再躲在赣南,必须去直面那权力的中心,去应对那错综复杂的局面,以及那位……代表着旧秩序最强吸纳力的七格格。
他看了一眼手中那枚杨芷幽送来的钨钢撞针,又看了一眼那封冰冷的公文。
一边是挚爱与未出世的孩子,是自由与理想的微光;
一边是帝国的权柄与难以抗拒的压力,是融入旧秩序核心的“坦途”。
他将撞针紧紧攥在手心,坚硬的棱角几乎要刺破皮肤。
然后,他缓缓站起身,眼神中的迷茫与痛苦逐渐被一种冰冷的决绝所取代。
“来人。”
“属下在!”
“传令:即日起,萍乡、袁州两地军务,暂由王五统摄,雷大炮辅之。一应政务,由苏文茵决断。令李铁柱,加快西南商路进度,不惜代价!”
“另,”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清晰,“准备行装,三日后,启程赴京。”
他选择了直面风暴。
不是为了接受那桩婚姻,而是为了去争取一线生机,一线能够让他保住根基、保住理想,也能最终回到她身边的生机。尽管这希望,渺茫如风中残烛。
他不知道此去京城,等待他的是什么。他只知道,他必须去。为了她,为了孩子,也为了他自己心中的那个“再造中华”的梦。
而在栖霞谷,杨芷幽站在那棵她曾借喻的桂树下,手轻轻覆在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里面生命的律动。她收到了陈远即将赴京的消息。
她没有哭,也没有怨,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谷中的风吹动她的衣袂。
他去了。走向了那个拥有七格格的世界。
而她,也该做出自己的选择了。
她转身,走向工坊深处,那里,不仅有未竟的技术,还有她为自己和孩子准备的,通往南洋的路线图。
双星,在时代的引力与各自的抉择下,轨迹正不可避免地越拉越远。那曾经紧密交织的命运,似乎走到了一个岔路口。前路漫漫,是殊途同归,还是自此天涯?无人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