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知道!他不能就这样失去她和孩子的踪迹!
“是!大人!”心腹连滚爬爬地退下。
就在这时,驿馆外再次传来动静,一名王府侍卫打扮的人昂然而入,倨傲地递上一份烫金请柬:“陈参将,王爷今晚在府中设宴,特邀参将过府一叙,有要事相商。”
请柬精美,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陈远看着那封请柬,又看了一眼手中那封诀别的短信,脸上所有的痛苦与彷徨,在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与平静。那是一种心死之后,将所有情感彻底冰封的平静。
他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袍,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丝近乎完美的、谦恭而疏离的笑容。他接过请柬,对王府侍卫淡淡道:“回复王爷,陈远……准时赴约。”
侍卫满意离去。
房间内重归寂静。陈远走到窗前,望着窗外京城灰蒙蒙的天空。最后一丝柔软的牵挂,已被她自己亲手斩断。从此,他陈远,再无掣肘,亦……再无归途。
北地觅封侯?呵呵。
他握紧了拳头,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
那他就在这北地,在这权力的中心,好好地“觅”一场“封侯”!
他要让所有人,包括那个远在南洋的女人看到,他陈远选择的这条路,能走到何等高度!
爱与理想,皆已幻灭。
剩下的,唯有权力与征途。
同一天,遥远的南洋,马六甲海峡附近,一艘悬挂着“福源号”旗帜的商船,正劈波斩浪,驶向一片未知的土地。船舱内,杨芷幽脸色苍白,虚弱地靠坐在榻上,怀中抱着一个襁褓。婴孩小小的,却异常安静,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着陌生的母亲。
赵老根站在一旁,低声道:“先生,按您的吩咐,我们在新加坡稍作停留,补充了物资和人手,下一站,去爪哇岛。那里有我们早年布下的一点根基,荷兰人的控制也相对松散,便于我们立足。”
杨芷幽轻轻拍着孩子,目光透过舷窗,望向无边无际的蔚蓝大海,眼神空洞而疲惫。
她斩断了与过去的一切,带着新生,驶向了命运的茫茫大海。
前路是凶是吉,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从此以后,她必须为了怀中这个小小的生命,坚强地走下去。
裂帛之声,响彻南北。
一个时代的故事,在这一刻,被硬生生撕成了两半。一半留在波谲云诡的北国权力场,一半漂向浩瀚无垠的南洋万顷波。而连接这两半的,唯有一份被深深埋葬的情感,和一个流淌着两人血脉的、刚刚降临人世的婴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