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将自己关在书房,对着巨大的地图,沉默良久。天京陷落,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结束,也意味着一个更复杂、更危险的局面的开始。他必须更快!
“来人!”
“大人!”
“给王五、苏文茵和雷大炮去信!告诉王五,袁州、萍乡防务不得松懈,尤其警惕淮系异动。告知苏先生,后方一切庶务,皆托付于她,遇事可临机决断,务必稳住根基。 命令雷大炮,给老子守好了栖霞谷!没有我的亲笔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谷地核心区,必要时,准他临机决断! 另外,让王五再从靖安营老底子里,再精选三百人,以‘教习’名义,分批秘密入京。要最可靠的!”
“给李铁柱去信,让他设法接触一下普鲁士或者美国的军火商,打听一下最新式后装野战炮的价格和采购渠道,注意保密。”
“还有,通知我们自己的‘小工坊’,加快进度!我需要他们尽快具备维修和仿制‘远火一式’核心部件的能力!”
他的一系列命令迅疾而果断。他必须在天京陷落的消息正式传来,朝廷注意力彻底转移,以及各方势力重新洗牌之前,尽可能地将更多的核心力量攥在手里,将新军的骨架夯实。
几天后,一个更具体的麻烦找上门来。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总署)的一位章京前来拜访,客气地提出,据《北京条约》,各国公使有权在大清境内自由旅行与通商。几位对军事改革颇有的西洋武官,听闻朝廷正在编练新军,希望能观摩学习,以便更好地理解中国军队的进步,促进邦交。
这是第二次鸦片战争留下的另一重枷锁。列强正以条约赋予的权利,理所当然地将触角伸向大清试图自强的核心领域。
陈远无法直接拒绝,他知道这背后必然有恭亲王乃至太后的默许,朝廷希望借此向洋人展示姿态,甚至换取某些外交上的便利。
他沉吟片刻,回复道:西洋友邦欲观新军,乃是对我朝自强之期许,本官欢迎之至。然新军草创,诸多不便。请转告各位武官,可于旬日后前来,届时我将安排基础操演及军械展示,必令诸位不虚此行。
他需要时间,将那些绝对不能示人的东西,彻底隐藏起来。
送走总署官员,陈远独自站在庭院中。南方的战火、京城的权斗、西洋的窥伺、以及那桩无法抗拒的婚姻……各方力量如同巨大的漩涡,将他紧紧包围。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仿佛已经能嗅到天京城破时的血腥味,以及随之而来的、更加错综复杂的权力硝烟。
他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在暴风雨彻底降临前,让自己和这支新生的力量,拥有足够的韧性去迎接冲击。这不再仅仅是为了理想,更是为了在最残酷的局势变换中,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