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不明……训练有素……”陈远盯着这几个字,眉头紧锁。会是谁?列强的代理人?国内其他心怀叵测的势力?还是……太平天国的残余?杨芷幽的身影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被他否定,她的根基在南洋,手还伸不了这么长,行事风格也不同。
这股不明势力的出现,让整个事件蒙上了一层更深的迷雾,也大大增加了侦查的风险。
几乎是同时,朝堂之上,风波再起。
都察院几位素有“清流”之名的御史,联名上奏,弹劾陈远“恃宠而骄,借编练新军之名,把持军械采购,账目不清,疑有中饱私囊之举”,并隐隐指向他与南方“某些来历不明的工矿”关系暧昧。奏折中虽未明说,但字里行间,直指赣南的栖霞谷。
这显然不是空穴来风。陈远心中冷笑,看来,自己在南方的动作,终究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警觉。这弹劾,或许是淮系的反击,或许是守旧派的试探,也或许是其他眼红新军这块肥肉的势力在背后推动。
“病中”的陈远无法上朝自辩,这道弹劾的奏折,如同一声号角,吹响了对他的新一轮围攻。
灵汐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她屏退下人,来到书房,脸上带着一丝忧色:“弹劾来得如此之快,怕是有人等不及了。夫君需早做应对。”
陈远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语气平静:“该来的总会来。他们弹劾的是‘账目不清’和‘把持采购’,却拿不出真凭实据,不过是试探虚实,乱我心境罢了。”他转过身,看向灵汐,“福晋,恐怕要劳烦你入宫一趟,向太后和皇上请安,顺便……诉诉苦。”
灵汐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夫君放心,我知道该怎么说。”她顿了顿,“只是,南方那边……”
“南方,”陈远目光锐利,“既然有人想看,那我们就给他们看一点‘真东西’。只是,希望他们到时候,别被晃瞎了眼!”
他立刻修书两封。一封给恭亲王,言辞恳切,自陈清白,并表示愿意接受朝廷派员核查新军账目,同时“为表心迹”,将“献上”一批新军自产之“精良军械”,供朝廷检验,以证其编练新军并非“靡费国帑”。另一封,则是给王五和冯墨的紧急命令:“钨钢炮若成,择其最优者一门,精心伪装,以‘进献新式火器’之名,由绝对可靠之人押运,火速秘密送京!沿途严密封锁消息!”
他要将计就计,借着这次弹劾,将钨钢炮这把初成的“利剑”,以一种看似被动、实则主动的方式,亮出一角锋芒!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陈远所图,绝非区区蝇头小利,而他手中掌握的,是足以改变力量格局的东西!
风起于青萍之末。镇江的暗流,朝堂的弹劾,与栖霞谷即将完成的利剑,在这初冬的寒风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陈远立于网中央,他知道,退无可退,唯有以力破巧,在这纷乱的棋局中,杀出一条血路。而第一声惊雷,或许就将由那门即将北上的钨钢炮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