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王看着女儿眼中那纯粹而热烈的光芒,一时语塞。
他挥了挥手,疲惫道:
“既如此,你且退下等候消息吧。本王会命人尽快修缮寺庙。”
妙善再次拜谢,退出殿外。
抬头望向耶摩山的方向,天际晚霞绚烂,她心中一片澄明。
她知道,那荒芜的金光寺,将是她真正踏上修行之路的起点。
猛虎也罢,孤寂也罢,都无法动摇她追寻大道的决心。
一种冥冥中的感应告诉她,那里,或许有着等待她的宿命机缘。
而关于“猛虎叼僧”的传闻,在妙善心中,却另有一番思量。
万物有灵,猛虎亦非天生恶兽,其中因果,待她亲身前往,方能知晓。
——
妙善思考最多是:
《金刚经》说:“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为什么呢?她一直思维,后来她慢慢明白了。
此短短一句,把大乘修行的“命脉”一刀挑破:
你纵然布施如山、持戒如水,只要心里还粘着“我在做功德”这四相,便已落入轮回的网,与菩萨二字了不相干。
四相并非外在的偶像,而是内心最微细的“自我感”——我相是“核心我执”,
人相是“与他对待”,
众生相是“延续与数量”,
寿者相是“时间与不死渴求”。
它们像四把梯子,把“我”从无限中隔离出来,变成有限、对立、生灭的“个体”。
为何“粘着四相”即非菩萨?
菩萨的梵文原意是“觉有情”,强调“上求佛道,下化众生”的双向圆满。
如果你行布施时,背后有一个“我在布施”的暗流,
众生立刻变成“被我布施”的客体,佛道也降为“被我求得”的果实。
主客对峙一起,烦恼与功德同步增长:
我布施越多,越觉得自己“了不起”;众生受施越多,越被视为“欠我”的债户。
如此循环,恰与菩萨“自他平等、三轮体空”的正觉相反。
破四相不是“消灭自我”,而是当下照见其空性。
我相空,则布施时无能施之我;
人相空,则无受施之人;
众生相空,则无数量可统计;
寿者相空,则无时间可延续。
四相一空,剩下的只是因缘本身的流动:
饭食自然到口,衣服自然上身,众生自然得度,其中找不到一个“我”在操控,也找不到“功德”可囤积。
此时,每一念都是“无缘大慈,同体大悲”,方名真菩萨。
所以,这句话是《金刚经》最锋利的“破心剑”:
先以四相为镜,照出我们行住坐卧中极隐微的“我”在作祟;
再以“即非菩萨”为喝,令我们当下放舍。
放舍不是放弃修行,而是修行时“心如虚空,不拒诸相”。
到了这般田地,布施不见布施,度生不见度生,
却日日布施,时时度生,才与菩萨乘真正相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