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冷志军如同初生的婴孩,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与短暂的清醒间交替。蛇毒虽已清除大半,但对身体造成的损耗和之前高烧的后遗症,让他虚弱不堪。每一次醒来,他都能看到娅丹忙碌的身影,或是给他换药喂水,或是在洞口处理捕获的小型猎物,动作麻利而专注,仿佛照顾他这个突如其来的“累赘”是她生活中再自然不过的一部分。
她依旧沉默寡言,与冷志军的交流大多依靠简单的手势和几个含糊的音节。冷志军则耐心地、一遍遍地用缓慢清晰的语调,配合手势,告诉她一些简单词汇的意思,比如“水”、“食物”、“火”、“睡觉”。娅丹的学习能力惊人,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往往只需要一两遍,她就能理解并尝试模仿发音,虽然依旧生涩走调。
在她的悉心照料下,冷志军的体力恢复得很快。伤口已经结痂,红肿基本消退,虽然走动时还有些牵拉的疼痛,但已无大碍。他已经能够靠着石壁坐起来,甚至在她外出时,尝试着拄着一根她找来的结实木棍,在山洞里缓慢踱步,活动僵硬的筋骨。
这天下午,阳光难得地穿透了洞口的藤蔓,在干燥的地面上投下几块晃动的光斑。娅丹没有外出,她坐在洞口附近,就着光线,用一把小巧锋利的石刀,仔细地剥着一只野兔的皮。她的动作流畅而精准,剥离下来的兔皮几乎完整无损,显然对此早已驾轻就熟。
冷志军靠坐在她对面的石壁下,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中积攒了数日的疑问,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他用手势比划着,指向山洞外广阔的山林,然后又指向娅丹自己,脸上露出询问的神色:“你……一个人……在这里?很久?”
娅丹剥皮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头,那双深褐色的眸子看向冷志军,里面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久远而沉重的东西。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下头,继续着手里的活计,只是速度慢了下来。
山洞里一时间只剩下石刀刮过皮肉的细微声响,和洞外隐约传来的风声。
就在冷志军以为她不会回答,或者无法理解这么复杂的问题时,娅丹却突然开口了。她的声音依旧沙哑,语速很慢,断断续续,夹杂着许多冷志军听不懂的古老音节和含糊的词汇,但配合着她生动而艰难的手势,冷志军竟然大致听懂了那段尘封的、令人心酸的往事。
她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比划了一个很小的高度,表示那是很久以前,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
“……大水……很大的水……”她用手做出汹涌澎湃的动作,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山……塌了……阿爸……阿妈……不见了……” 她反复做着“寻找”和“哭泣”的手势,眼神黯淡下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失去一切的可怕时刻。
冷志军心中一震。山洪!他立刻明白了。在兴安岭深处,夏季突如其来的暴雨引发山洪和泥石流并不罕见,毁灭一个位于山坳的小村落或猎户临时营地,是瞬间的事情。
“……我……怕……跑……进了林子……”娅丹继续讲述着,手势变得急促,“……迷路了……哭……喊……没有人……” 她蜷缩了一下身体,模拟着当时一个小女孩在无边林海中的无助与恐惧。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