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礼走出办公楼,踩着清晨微凉的风往教学楼赶。往常他都是踩着铃声进教室,今天他难得的来早一次,推开门的瞬间,脚步却硬生生顿住了。
教室里空荡荡的,只靠窗的位置坐着一道纤细的身影——柳如烟。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衬衫,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皮筋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阳光透过窗棂,恰好落在她握着笔的手上,笔尖在纸上轻轻滑动,发出极轻的沙沙声,整个人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
贺礼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就犯了难。
他和柳如烟的交集,几乎全停留在那几叠笔记上。上次拿笔记是匆匆忙忙,说的话不超过三句,之后在校园里偶遇,也只是点头示意,从未有过正经交流。这会儿偌大的教室就他们两个人,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打招呼显得刻意又生分,不打招呼又实在说不过去——毕竟人家熬夜整理的笔记,帮他解决了期末考的大难题,这份人情摆在这儿,装作没看见也太不像话。
犹豫了足足两秒,贺礼还是硬着头皮,挪动着像是灌了铅的脚步往里走。距离柳如烟还有两三排座位时,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却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早。”
柳如烟的笔尖顿了一下,缓缓抬起头。她的眼神很淡,就那么平静地看了贺礼一眼,没有多余的情绪,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几秒钟的沉默,在贺礼看来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根在微微发烫,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早。”终于,柳如烟吐出一个字,声音清冷,和她的人一样,没有任何波澜。说完,她便重新低下头,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仿佛刚才的回应只是一种礼貌性的敷衍,再也没有多余的话。
贺礼站在原地,尴尬得手脚发麻。他原本还想说几句感谢的话,比如“笔记整理得特别好”“帮了我大忙”,可话到嘴边,看着柳如烟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再多说,怕是只会更尴尬。
“那……那笔记我快看完了,过几天就还给你。”贺礼憋了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说完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话听着像是在找补,又像是在刻意刷存在感,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好。”柳如烟依旧是简洁到极致的回应,连头都没抬一下。
这一个“好”字,像是给贺礼解了围,又像是把两人之间的那层隔阂夯得更实了。贺礼再也不敢多停留,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快步走到自己的后排座位,放下书包时,手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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