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她预判错了进忠的朝向，只是从他的侧身抱住了他。
公主抱得他一半的身躯僵直无比，他勉强伸手一抚她的肩膀，见她不答也不放，认命地闭目坦白：“因为奴才心悦承炩，所以自然而然就写了。”
“本宫不逗你了，咱们还是吃月饼吧。”他的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嬿婉的心不免飘飘然，为了防止他羞臊得口不能言，她识时务地终止了这个话题。
进忠扶着她小心翼翼地坐回木椅上，将她带来的纸包解开，顺势一摸，觉着月饼的形状有些古怪。
而与此同时，嬿婉的手也摸索到了一直搁置在角落的瓷碗。碗中放置的是全寿派人送来的月饼，但因碗上带盖，所以她一开始并未看出里头是否盛放吃食。
掂在手中有些份量，那必是有物的。嬿婉不假思索将盖揭开，手指往内一探，得知了也是月饼。
“这是全寿带给奴才的，御前的太监应该各有一份。”进忠听到碗盖轻碰的声响，立马出言。
“你的晚膳不会就是月饼吧？”嬿婉当即有了这个合理的猜想。
“确实是，承炩猜得真准。”听得他带着笑意的回应，嬿婉难免讪然了，将碗推开少许，叹了口气幽幽道：“这下坏了，今夜各色月饼荟萃一堂开起廷议?了。”
“无事，中秋一年一度，吃两顿月饼没什么不好的，这一顿可算作宵夜。”进忠捻起一块切半的月饼塞入口中咀嚼。
“你没给本宫留一半？”嬿婉故意惊奇地望着他，喃喃道：“这些月饼我俩各只能吃一之四块儿，因为另半块都切给额娘和春婵品尝了。你一口一个月牙儿，简直是本宫皇阿玛一般的深渊巨口，不，是皇阿玛也望尘莫及的特大饕餮才对。”
“不是，我以为你是特意切一半给我吃的…”他一愣，险些笑得将月饼喷出，一壁掩口咳嗽了两声，一壁咬牙露出一句：“承炩慎言些。”
“你不也没规没矩的。”嬿婉佯装没好气地旋过身子，伸手去掰另一块月饼。
“这个似乎是澄沙馅儿的，最适合咱俩吃。”她吃了一个边角，剩余的一大块径直堵向进忠的嘴。
进忠甚至没来得及问为何，就被一大口月饼填满了口腔，他以手掩着唇齿嚼个不停，身子因忍笑而有些颤抖。
“呛着了？”公主急切地凑上来拉扯他的衣袖观他的面色，他怕被她瞅得自己因龇牙咧嘴而越发猥琐的神态，稍势偏过身子避让，颇有些惴惴不安的弃犬之态。
她的纤纤素手拍打于自己的脊背，他感到一阵颤栗，咽下月饼刚想出声时，就听得她迈步急道：“我去替你寻水。”
“奴才没事，只是承炩的月饼过于美味，奴才一享用便黏着嘴巴暂时说不出话了，倒是并非呛住。”水壶并未放在手边，他懒得去寻，更不愿她跌跌撞撞去摸索，忙不迭牵住她的衣袖婉言拒绝。
“油嘴滑舌，”公主嗔怪着，却止了动作将月饼向他推近几寸：“你掰给本宫吃吧，本宫不敢随意喂了，这黑灯瞎火的一个不留神就噎了你。”
这自然是他相当乐意的美差，他笑眼弯弯地应了声“是”，取半枚月饼掰了大小个儿，将大的一半以手心托给公主。
“敷衍了事，也不知递到本宫嘴里。”公主像是意图从各处挑他的刺一般，轻轻嘁了一声说道。
“奴才错了，承炩就原谅奴才这一回吧。”他委屈地一语，先行认下，待公主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适时将月饼递向她的唇畔。
即使是在无光的暗处，他也能隐约见得公主面若丹霭。她轻启檀口将月饼纳入，上唇略微一碰他的指尖。
他的手指似火烧火燎般的灼炙，懵怔着将另一半吃下，舌尖一触，发觉是清甜的果脯馅儿。
“是不是难以下咽？本宫都吃完了，你的腮帮还鼓着。”不知过了多久，公主忽然凑到他的面前一窥，食指在他腮边一晃而过。
“承炩又取笑奴才。”他如梦方醒，果脯与酥皮混合的香甜味在口中迸开，他掩饰着再去取下一块月饼。
二人交互着喂食对方，几块月饼下肚，进忠有些撑着，本不欲再吃了，但见公主兴致勃勃地又掰开一块，他还是将婉拒之言咽了回去。
“又是澄沙馅儿的。”她似是先尝了半口，窃喜着低低一言，引臂往他眼前凑。
名称好听，实则又是甜腻腻的红豆细沙，他无可奈何地干笑起来，但也立即将嘴张开，静候公主一把将月饼填入。
她肚里撑得慌，可见进忠一个接一个吃得不亦乐乎，故颇有些“舍命陪君子”的心态。眼见进忠乖巧地将月饼叼住，她忽然又觉他实在可爱，暗想着自己横竖已将此仙君冒犯了个遍，不如乘胜追击更出格些。
她以指腹极轻地摩挲了几下进忠的下唇，在他“诶”出声儿的前一刻冠冕堂皇道：“本宫瞧见你的唇上留了月饼的碎屑，所以随手替你揩一揩。”
“那…那奴才谢谢承炩了。”他又不是失了触觉，怎会不知嘴唇上有无酥屑，他本想故作正经地面对公主，却不料见得她率先欢笑着别过了头，他伏趴在桌上片刻，又起身以手掌替自己的面孔扇风。
此刻已近丑时，但因屋内一片漆黑，故而二人凭空难察时光流逝。嬿婉略有些困顿，避着进忠打了个呵欠，再度倚靠在他身畔。
他不知公主的身躯倾得如此低，伸手想轻抚她的肩膀，却不小心抚到了她发髻上的银簪。
“不不不，奴才怎么摸承炩的脑袋了。”他觉得自己此举相当冒犯，立即缩手，还情不自禁嘀咕了一句。
“那你想摸本宫身上的哪一处？”嬿婉被他一言逗笑，随手正了正自己的发簪。
他扶着自己的额角，全然败下阵来，胡乱道：“总之…总之不是簪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