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捕捉到这个关键词,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很多时候,所谓‘选择’,不过是权衡利弊后,对内心真实需求的放弃。
“顾学长,毕业那天,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像一个耐心的心理医生,引导着对方说出症结所在。
电话那头的顾云深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呼吸声变得沉重。
白泽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他知道,这是关键。
过了好一会儿,顾云深才仿佛下定了决心,声音带着一种释然般的疲惫,缓缓开口,揭开了那段尘封的遗憾:“毕业典礼那天晚上……大家都在狂欢,告别。
“我……我喝了不少酒,其实是想借酒壮胆。我在图书馆后面的老地方找到他,他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湖面。”
顾云深的声音带着遥远的怀念和清晰的痛楚。
“我走过去,跟他说了很多废话,关于未来,关于理想……最后,我看着他,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我说:‘侯景明,我们要分开了,有些话再不说,可能就没机会了……我……’”
他的话语在这里哽住,仿佛再次体验到了当时的紧张和绝望。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打断了我。他低着头,不敢看我,声音很轻,但很冷,他说:‘顾云深,别说。有些话说出来,就回不去了。我们……就这样吧,对大家都好。’”
“我当时……心一下子就凉了。酒也醒了。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我以为……我以为至少他对我,是有些不一样的。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顾云深的声音里带着难堪和失落。
“然后呢?”白泽追问。
“然后?”顾云深苦笑一声,“然后我就笑了,可能是气笑了,也可能是为了维护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
“我说:‘好啊,侯景明,你说得对。就这样吧。祝你前程似锦。’我说完就走了,没回头。第二天,我就提前改了机票,飞来了欧洲。之后……再也没有联系。”
一段对话,两个倔强的人,一个害怕触碰真实而选择冰冷拒绝,一个因被拒绝而用骄傲掩饰伤心,最终在误解和沉默中,各自天涯。
白泽安静地听完,心中已然明了。
这不是无情的拒绝,而是两个同样深陷恐惧、同样笨拙的人,共同导演的一场阴差阳错。
“顾学长,”白泽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冷静地开始分析,“根据你提供的信息,以及我对侯景明行为模式的长期观察,进行逻辑重构:
“第一,侯景明选择在你说出关键话语前打断你,行为本身具有强烈的防御性和逃避性,这更倾向于源于他内心的恐惧——对未知关系、社会压力、甚至自我认同的恐惧,而非对你个人的厌恶。
“第二,他后续数年未曾尝试联系你,并最终选择形婚,行为模式符合‘彻底压抑真实情感,向现实妥协’的路径。
“这反向证明,那段过往对他影响深远,并非轻易可以翻过的篇章。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白泽顿了顿,语气加重,“一个心里没有你、对你毫无感觉的人,不会在你即将表白时,露出那样近乎‘恐惧’的防御姿态。
“他的反应,恰恰印证了你在他心中的分量,重到他不敢承受失去,或者更怕承受开始后的压力。”
白泽的推理如同精准的手术刀,一层层剥开了当年那场误会的表象,直指核心。
“所以,结论是:你们当年的错过,并非因为无情,而是因为两个人都太骄傲,也太害怕。一个不敢听,一个不敢追;一个用冷漠自卫,一个用远离疗伤。”
电话那头的顾云深彻底沉默了,只有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表明他内心的剧烈震动。
白泽的话,像是一道强光,照进了他尘封多年的心结。
“顾学长,”白泽最后给出了他的建议,语气不容置疑,“侯景明的婚礼在明天中午。现在,立刻去买最快一班飞往中国成都的机票。
“不是去抢婚,而是去给自己,也给他一个机会,去解开那个困扰了你们这么多年的心结。哪怕只是为了说一句‘好久不见’,或者,问一句他当年没敢让你说出口的话。”
“我……”顾云深的声音带着犹豫和挣扎,“现在回去?来得及吗?而且……万一他并不想见到我……”
“逻辑判断,他需要这个答案。至于来不来得及。”
白泽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显示的航班信息,“瑞士苏黎世直飞成都,最快的一班在五小时后起飞,飞行时间约十小时。如果你现在出发,刚好赶在婚礼仪式开始前抵达。这是唯一的机会。”
白泽没有给顾云深再犹豫的时间:“机票信息我会发到你邮箱。
“顾云深,是继续抱着遗憾过一辈子,还是勇敢一次,哪怕可能再次受伤,选择权在你。”
说完,白泽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没有等待顾云深的回复,因为他知道,对于一个理性且重情的人来说,逻辑和情感的双重驱动,足以让他做出“正确”的决定。
他迅速操作电脑,将筛选出的最快航班信息发送给顾云深,然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等待一个跨越了时间和误解的重逢,等待一场他亲手推动的、或许能改变两个人命运的交汇。
他不在乎过程是否戏剧,他只在乎,他那看似冰冷实则被困在牢笼里的死党,能否有机会,触摸到一丝真正的阳光。
而叶麟轩那边……他笑了笑,就当是顺便还了“林悦”一个人情,以及,满足了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吧。
一场围绕婚礼的无声风暴,在白泽精准的算计和推动下,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