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珩终于明白了。
周局为什么点名要把这个“宝贝疙瘩”送来。
老张为什么说，他得带好这个兵。
这哪里是需要人带的兵。
这分明是一块璞玉，一块在血与泪中打磨过的，最坚硬的璞玉。
他看似腼腆结巴，内心却藏着一头冷静的猛兽。
他拥有成为顶尖刑警所需要的一切特质：敏锐的观察力，缜密的逻辑，以及……
一颗被淬炼过的心。
吴珩看着刘毅，缓缓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他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只是用一种全然认可的眼神，给了这个年轻人最需要的肯定。
老张见状，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知道，吴珩懂了。
他拍了拍吴珩的肩膀，又看了一眼刘毅，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行了，人我交给你了，我那儿还有一堆事呢。”
“走了。”
老张摆摆手，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随着老张的离开，刘毅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才算真正成为了这里的一员。
刘毅的肩膀塌了下来，整个人卸掉了那层硬壳。
吴珩没动，就那么看着他。
周围的队员们也都站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慰？
显得太轻了。
沉默？
又显得太冷了。
最终，还是吴珩打破了这片安静。
他走到刘毅面前，之前的认可和肯定都收了起来，眼神变得锐利。
“你恨他吗？”
吴珩问得直接，甚至有些突兀。
刘毅猛地抬头，嘴唇翕动，却没发出声音。
“我问你，你恨那个害死你奶奶的凶手吗？”
吴珩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晰地送进刘毅的耳朵里。
刘毅的拳头再次攥紧，刚刚松懈下去的身体又变得僵硬。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我……”
他想说不恨，想说都过去了，想表现得更成熟，更符合一个警察的标准。
但吴珩的眼睛，没有给他任何躲闪的空间。
“看着我，刘毅。”
“当警察，不是当圣人。”
“我们每天面对的是人性最黑暗的一面。
是无耻的罪犯，是破碎的家庭，是受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
“如果你对这一切都麻木了，心里连一点火都烧不起来了，那你凭什么保护他们？”
“凭你冷静的头脑？缜密的逻辑？”
“这些是工具，不是根！”
吴珩向前一步，几乎贴着刘毅的脸。
“警察的根，就是心里那股子对罪恶的恨！
那股子对生命的敬畏！那股子永远也凉不下去的热血！”
“现在，你回答我。”
“你恨他吗？！”
最后一句，吴珩几乎是吼出来的。
刘毅的眼眶瞬间就红了，那片早已冻结的深海，在这一刻终于被彻底砸开。
所有的克制、理性、坚韧，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恨！”
一个字，从他喉咙深处嘶吼出来，带着压抑了太久的痛苦和愤怒。
“我恨！”
“我恨他为什么不去死！”
“我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回去！”
“我恨透了他！”
他喊得声嘶力竭，积压在心底最深处的毒素，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滚滚而下，不是无声的，而是伴随着剧烈的抽噎。
他不再是那个冷静克制的天才，不再是那块坚硬的璞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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