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的脚步顿了顿,似乎被这声毫无保留的呼唤触动。她走到床边,保持着安全距离,将手中的小盒子放在床头柜上。“给你的。”她的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闷,但语调是平和的。
盒子里是一只手工烧制的陶瓷小鸟,形态憨拙,釉色温暖,是沈墨在一个小众艺术家工作室里看到的,莫名就觉得适合这个孩子。
念安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只小鸟,爱不释手,苍白的脸上泛起快乐的红晕。“谢谢阿姨!它好漂亮!就像阿姨给我的‘神奇能量’一样漂亮!”
沈墨看着小女孩纯真的笑脸,看着她对自己毫无缘由的亲近和信任,心中那块坚硬的角落,仿佛被某种温暖的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她没有说什么动情的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念安叽叽喳喳地告诉她,今天吃了什么,拼图拼到了哪里,哪只小鸟又飞到了窗外的树上。
王芳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看着这一幕。她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她看到沈墨虽然依旧沉默,但那双向来清冷的眼睛里,在面对念安时,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柔和的微光。她也看到,女儿念安,正以其孩童独有的、不掺杂任何成人世界恩怨的方式,本能地亲近着这位与她血脉相连、并给予她第二次生命的“沈墨阿姨”。
这次探视时间很短,不过十几分钟。沈墨离开时,念安依依不舍地挥着小手:“阿姨,你下次还要来看我哦!”
沈墨在门口停住,回头看了念安一眼,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就是这一个小小的点头,让王芳的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墨来医院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有时是带来一小盆生命力旺盛的绿植,有时是一本有趣的立体绘本。她的话依然不多,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念安说,或者看着她画画。但那种弥漫在她周身的疏离感,在念安的病床前,明显减弱了。
念安,成了连接王芳与沈墨之间最自然、也最坚固的桥梁。她不懂大人之间的复杂恩怨,她只遵循着生命最本能的吸引——谁给予她爱与温暖,她就亲近谁。而她的存在,她的依赖,她的每一次展颜欢笑,都像温和的水流,不断冲刷、软化着横亘在两位母亲(一位是抚养的母亲,一位是赋予她生物学生命的姨妈)之间的隔阂与坚冰。
新的亲情,在下一代纯真情感的滋养下,悄然生长,找到了最柔软的寄托与延续。